“那两个小家伙出来了之后,就把他们养在身边。”肖暑说,“我们两亲自带,带到他们成年。”
付秋野道:“别把话说死了,等到这两皮起来你就不这么想了。”
肖暑笑,付秋野有点快支撑不住人形,又不想马上转形,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边人身上,被晚春的太阳晒得闭上眼睛,弓起身子半呢喃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他们的名字,林怡说再过一周就能知道是男是女,到时候……”
露天花园的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肖暑回过头去,看到几天没见的肖凌云正带着李兴和林怡站在门口。
付秋野打了个哈欠,扶着椅背站起来,跟来客打了声招呼。肖凌云对着付秋野脸上还是带笑的,语气很温和地问他这几天身体怎么样,等到林怡把付秋野带回了检查室,他转向肖暑,脸上的表情便变了。
肖凌云看了一眼手表:“你跟我来一趟。”
肖暑心里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情,跟在他身后朝着电梯的方向走。李兴倒是很放松,还回过头来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付秋星五分钟前进了急救室,主治医生刚才传出话来,很可能撑不过来了。”肖凌云在前面说,“你要玩一玩可以,肖家和付家之间不能出人命。”
肖暑没说话,默认了他爸说的这句话,付秋星如果真的死了,两家人谁也不能好过。
电梯停在了二层。
他们坐的不是常规的公用电梯,而是内部人员专用的电梯,可以直达二层的急救室门口。电梯门开了之后,肖暑还没见到人,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嘈杂声,不停地有人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脚步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头焦躁。
肖凌云把他带到了小房间里,进去之前肖暑开口道:“我必须看到付家签完字的文件。”
肖凌云还没开口,从房间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现在打电话给你的律师,文件已经全部签完,我们的律师已经等在事务局里,随时可以开始走流程。”
肖暑皱起眉,抬头,看见付秋明站在房间的中央,身边跟着一个女护士。
肖凌云道:“不用你的。”
付秋明让女护士出去,肖暑当场给王律师打了电话,律师在电话的那一头确认了付秋明说的话,道:“我看文件上盖的都是付文庚的手签章,律师也不是之前那个……虽然法律效力是一样的,但我怕付家家主还不知情呢。”
肖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了一眼对面独自站着的付秋明,没再说什么,让律师尽快把流程走完,然后挂断了电话。
李兴道:“肖暑,我帮你?”
肖暑道:“不用。”
他走到护士留下的工具边上,单手熟练地绑住了自己的手臂,消毒,扎针,抽血。
房间里的其余三人全部沉默地注视着他,直到红色的液体达到了要求的刻度线,肖暑把针拔.出来,没有给付秋明,转身递给了李兴。
李兴大步从房间里面离开了。
肖暑用棉签摁住针孔,没什么好说的,冲肖凌云点点头:“爸,我先回去了。”
肖凌云也不想他在这里呆太久,“嗯”了一声:“秋明,你跟我留在这里等。”
付秋明的眉头还是皱着的,肖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肖暑没回头,走出了几步之后听见房间里传来极轻的两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在谈付文庚的是什么事情。
肖暑没有走专用电梯,而是特地经过急救室,去到前面的公用电梯。
李兴已经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正在脱身上的无菌服,见肖暑走过来,他冲他点点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肖暑于是也点点头,紧绷的肩膀随着脚步慢慢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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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征集两个狼崽的名字w
复婚
从下午到晚上的四个小时内, 肖暑约等于被软禁在六层的休养区域,只通过李兴大致得知付秋星什么时候出了急救室,什么时候转的病房,什么时候脱离了危险。李兴没有这么多时间待在局里面, 走之前跟肖暑打电话说:“这事听说是付秋明瞒着他爸搞定的,付文庚至今还不肯松口,你得守着律师那边, 别让付文庚过来反悔。”
肖暑本来想亲自去一趟,但野哥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只能跟着陪在房间里面,用手机随时跟律师保持沟通。
公证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两方来得都是代理律师, 手续和资料早就准备了齐全, 选的也是很低调的时间和地点,前后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流程顺利地结束, 清算文件开始生效。
肖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一松。
身份清算本身非常复杂,尤其是涉及到付家这种大的家族,公证只是第一步, 也是里面最难的一步。
这些文件生效了之后,之后的流程虽然繁琐, 但都只是手续上的小问题, 他可以让律师一项项地去清理, 慢慢梳理跟付家相关的一切社会关系, 小到医疗记录、个人档案、社会保障,大到公司法人、财产遗嘱、司法特权,全部都要粉碎了重新定义。
付秋野向来不在乎那些特权,尽管在外人看来极为珍贵,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华虹。
华虹是他离家之后创办的,创办初期便与肖暑结婚,到如今绝大部分都属于夫妻双方共同财产,虽然离婚的时候肖暑一分钱都没要,但付秋野依然保留了他的股权。
身份清算的时候,如果付家真的要争,上法院里把官司一打,华虹多多少少得分一点出去。但这次公证做的如此匆忙,付家根本就没有提到华虹,直接签了文件,反而省了很多麻烦事情。
肖暑细细地把传过来的扫描件看了几遍,付秋野刚好洗完澡,一边擦着自己的湿头发一边走到他身后,俯下身去看平板上的内容。
肖暑没有隐瞒他,回过头来,笑道:“王律师的效率不错。”
房间里开的是睡眠灯,肖暑回过头之后正对着光源,眼睛被照得亮亮的。付秋野只扫了一眼,目光便停在了肖暑的脸上。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了,但肖暑这么大的动静,他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一点。
他谈不上多高兴。说到底,在他心里面他跟肖暑终究是不一样的,肖暑有完整的家庭,有父母的爱,被捧手心里长大,干干净净的,跟他从有根本上的区别。
他希望肖暑干干净净快快乐乐一辈子,能离付家多远就多远。但是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情,也努力尝试让自己不要去管,毕竟他们在重新开始的时候,承诺过彼此接纳和坦诚。
付秋野把毛巾挂在头顶,伸手理了理他的短发,道:“这么开心?眼睛都快发光了。”
“当然啊,”肖暑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兴致勃勃,“野哥,现在你所有具有法律效力的社会关系都在重算,医疗和社保这些都是小问题,只有华虹可能需要暂时归在我名下,我想过了,要不就直接……”
付秋野望着他被照得亮晶晶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肖肖,我们复婚吧。”
肖暑猛地止住了没有说完的话头,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付秋野背对着光站着,头上还搭着奶黄色的毛巾,五官的棱廓被光影加深,好像刚才只不过说了一句晚上吃什么。
肖暑好一会没能说话。
付秋野忍不住笑,伸手去捏他柔软的耳垂:“这么吃惊做什么?之前在付家家宴上不是说过么,不能让那两狼崽子生出来之后没名没份。”
肖暑的大脑还在嘎吱嘎吱地重启,手里还抱着那个笨重的平板,没头没尾地接上他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名没份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我们家又没有皇位……”
付秋野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地一下,有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滚下来,落在肖暑的脸颊边上。肖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抬起头来,握住他戴了戒指的手,把那枚昂贵的戒指从中指处取了出来,再郑重地套进无名指里面。
戴完戒指,付秋野把他的手拉起来,就着昏暗地睡眠灯打量他的手上的戒指,眼睛微微眯起,很满意似的,在他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
“可惜腰太疼了,没法单膝跪地,”付秋野翘着嘴角说,“怕下去就起不来了,多丢脸。”
肖暑盯着他的眼睛,胸腔里的心脏涨得有些发疼。
他想起了六年前的求婚仪式,那时候的付秋野一身高级正装,特地去找人做了发型,细致地喷了香水,甚至还化了一点妆……而现在的野哥脸色苍白,身体都快瘦脱了形,头上挂着毛巾,身上穿着过于宽松的居家t恤,却让肖暑感到超出了初见的动情。
他想把眼前的人用力抱进怀里面。
但是肖暑没有,他花了几秒平缓自己的呼吸,让理智占到上风,然后把平板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伸手拿过那块毛巾,有些粗鲁地帮付秋野擦他的湿头发,嘴里道:“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你现在还在做身份清算,这会儿要是结了婚,以后无论什么都得绑在我身上了。”
付秋野微微皱起眉,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的头发被擦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你还想再离??”
肖暑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付秋野的嘴唇已经抿了起来,肖暑斟酌了片刻语言,打量着他的神色道:“到时候相当于你基本没有隐私,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对你也不公平……”
付秋野道:“没有不公平,我自愿的。身份清算是一种重新定义,我愿意一辈子都跟你绑在一块儿,把你当真正的归宿。而且,肖肖,你仔细想想,我都愿意替你生孩子了,还会在乎这些?”
这几句话差点没让肖暑的心跳飙到两百。
付秋野在婚内也经常说一些甜言蜜语,在床上情动起来了什么骚话都敢往外冒。但这几句唠家常一样的话让肖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含糖量在不断飙升,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替我生孩子?”肖暑把这句话含在嘴里又尝了一遍。
付秋野伸手亲昵地擦了擦他眼角的白疤:“嗯。那天王崇川让我吃避孕药来着,我说算了,反正是跟你的,真怀上了还省得去代孕。”
肖暑觉得付秋野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让他答应复婚。
但是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去钻这个陷阱,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甜蜜了,比他们两人之间说过的成千上万句情话都要来得甜蜜,他情不自禁地去看付秋野的腹部,付秋野察觉到了,重新握住他戴了戒指的手,又问:“复婚吗?”
肖暑嘴角疯狂往上扬:“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等身份清算完,你在便利店里买了几包烟,在哪个酒店开了房,找了哪个漂亮姐姐一起唱k,我只要想查,就都能知道了。“
付秋野张开手臂:“那还不好?不想我出差的时候,直接改了我机票,让我飞到你身边来。”
肖暑伸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付秋野把人搂了个满怀,拍拍怀里人的背,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他于是侧过头来,嘴唇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脸颊,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肖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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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废疯狂马克评论,感觉能用完下下下本书的名字了……么么你们!
晚安~
领证
“谢什么, ”肖暑抱着他湿漉漉的后脑勺,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面,“去吹头发吧,好凉。”
付秋野应了“好”, 但应完之后谁也没有动,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脸贴着脸, 胸膛贴着胸膛,隔着薄薄的居家服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肖肖。”付秋野贴着他的耳朵说。
“嗯?”
“……我有点腰疼,快站不住了。”
肖暑松开手,伸手去扶付秋野的腰, 他拦了一下, 自己弓腰扶着椅子站了会,喘了两口气:“去楼下领证,我怕我还得坐个轮椅。”
肖暑轻轻锤了锤他那块硬邦邦的肌肉, 让他在沙发里坐下来, 把吹风的线扯到跟前,开始给他吹头发,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付总, 你这算不算奉子成婚?我想想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华虹老总未婚先孕,带球下嫁圈内某明星?”
付秋野想了一会, 然后乐得不行。
“身份清算这会我可不是华虹老总, 就是一身无分文的黑户, 你应该说麻雀飞上枝头, 灰姑娘嫁入豪门。”付秋野说,“不过还是别公布的比较好,怕你粉丝受不住。”
肖暑没有明面上接这句话,只含糊道:“再说吧,总要公布的。”
付秋野知道他的性子,当初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准备告诉全世界,在自己的演唱会一站一站高调告白,这会要真复了婚,有了孩子,估计绷都绷不住。
只是两人当初结婚离婚都闹得这么大,再搞一出复婚生子,哪怕对外说是代孕,恐怕也会变成大型脱粉现场。
付秋野向来很在乎这些,以前在婚内也是,自己在网上被人黑无所谓,左右也不是圈里人,但是要黑肖暑不行,他本人就是肖暑的头号唯粉。
于是他回过头,又叮嘱了一遍:“等以后再慢慢公开,嗯?”
肖暑弄着他柔软的头发,敷衍地“嗯”了一声。
付秋野微微皱眉,还想再说什么,肖暑关了吹风的开关,把他蓬松的头发全部揉乱,道:“睡觉吧。”
付秋野胡乱整理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精神的确有些支撑不住,去隔壁卧室换了一套更薄的睡衣,回来的时候看见肖暑还坐在沙发里面看身份清算的文件。
“肖肖?”他钻进被子里面,伸手准备关睡眠灯。
肖暑关上平板,在付秋野身边躺了下来。野哥今天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要比平时好很多,他已经许久没有跟他的人形一起睡过觉了。
睡眠灯关闭,房间里骤然陷入了浓郁的黑暗。
付秋野习惯性地弓起身子,想把身边人整个都圈进怀里面。肖暑被他过分消瘦的骨头硌得慌,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换了一个姿势,主动抱住了他冰凉的身体。
付秋野不自在地动弹了几下,肖暑在他的嘴角边蜻蜓点水地一吻,他很快便安分了下来,微微仰起头,让肖暑能够靠在自己的肩窝里。
“领完证,我们就是可以正当地睡一个被窝的男男关系了。”付秋野说。
肖暑被他的男男关系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嘘”了一声:“睡觉。”
肖暑跟家里人说准备复婚,夏恬去求了某个名号听起来就很唬人的大师,给他们算了一个良辰吉日。
肖暑本来对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嗤之以鼻,但现在他有些懂了。人到了压力大的时候,哪怕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也会趋之若鹜的去迷信它,只为了求个心安。
他倒不是怕跟付秋野的婚姻又出什么毛病,他们至今为止的三分之一个人生都陪伴着彼此,经历了热恋,争吵,分离,磨合,重新开始,现在已经能够非常坦然地去面对彼此,也渐渐明白怎么去经营一段真正的婚姻。他怕的是野哥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
他的身体就是颗定时炸弹,上午还好好地能保持人形,下午指不定就呕吐到脱水进特护,肖暑被吓唬多了,感觉自己都快有点神经衰弱,只要看到野哥有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便会立马绷紧神经,生怕他又哪里不舒服。
所以就算是定了良辰吉日,最后到底能不能顺利地从六楼到结婚登记处,还得看付秋野的身体状况。
林怡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你要不把楼下的工作人员叫上来,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面,给你们布置一下,拍个结婚照,出个证,方便又安全。”
肖暑赞同地点头,转头去看旁边的白狼,白狼趴在地毯上挺着肚子喘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两。
“野哥,我觉得挺好的。”肖暑拍拍他的后腿。
白狼的尾巴吧嗒吧嗒地拍打着地面,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怎么赞成。肖暑皱着眉,还想再说服他几句,白狼直接把头扭了过去,贴在了茶几腿上。
“……”林怡松开血压计,“好吧,到时候下楼记得叫上我。”
肖暑冲他无奈地笑笑:“嗯。”
因为只是领个证,肖暑本来想低调行事,邀请肖父肖母和林怡三个人,简单地去拍照领证就好了。但因为付秋野的特殊性,肖凌云让人传话过来说局里可能会介入。
肖暑想不明白:“局里介入做什么?怕我两又离婚了,影响孩子的成长吗?”
林怡安慰了他几句,没过几天便有负责人过来找他,跟他聊当天的安保设置。局里给他们两开了个特例,专门把结婚登记处封锁四十分钟,对外宣称系统维护,还派了两个特警过来。
肖暑没办法,他可以惹毛付家,但是不敢惹野哥也不敢惹领导,只能照办。
他唯一只能给自己和野哥订两套新的西装,但还没来及搞定裁缝小哥的出入问题,夏恬已经给他们送了两身新的衣服。一套是黑色西装深红衬衣,一套是深红西装黑色衬衣,袖口的金丝绣着天价logo。
夏恬没有进房间,就站在走廊里,伸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的儿子,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
肖暑叫了一声“老妈”,夏恬的目光落在病房门上,小声问:“在里面?”
肖暑道:“昨晚又是吐又是发烧,折腾了一晚上,刚睡着。”
夏恬让人把礼盒送回房间,拉着肖暑走到走廊的尽头处,认真地问:“你想好了?”
肖暑冲她笑笑,伸手抱了抱她,软下声音道:“嗯,你别操心了。”
夏恬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眼角有些红红的:“当初让你们别那么早结婚,你两谁都不听,现在又是离又是复婚的,我年纪越来越大,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那时候是太年轻了点,”肖暑说,“很多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匆忙结了婚,弄得乱七八糟的。离婚这大半年,明白了许多。”
夏恬望着他半晌没说话,好一会才说了个“好”字,伸手重新抱住他,用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又说了一遍:“好。”
“照顾好你野哥,”夏恬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眼角的液体,“回去好好试试衣服。”
肖暑把衣服拿进房间的时候,付秋野还靠在沙发里面昏昏欲睡,茶几上是一堆吃剩下的核桃壳。
他本来不想把人叫醒,但刚走到沙发边上,睡觉的人便微微睁开眼睛,半眯着看了他一会,含糊道:“拿的什么?”
“西装,”肖暑说,“我妈给买的。”
付秋野的手搭上沙发背,想把自己扶起来,肖暑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拉他,他头晕眼花地缓了许久:“我以为是吃的,我现在看什么都像吃的。”
肖暑于是把西装放在一边:“那就吃个下午茶,我让人送进来。”
付秋野点头,伸手去拿肖暑的手机,摁亮了屏幕,在上面看到了绿色的倒计时“36”,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下子丧失了行动能力,重新倒进了沙发里。
肖暑就心软了这么一下,结果西装到最后都没试成。
吃完这顿下午茶之后,付秋野连续一个星期都再也没有变回过主形态。他的狼形本身便算得上轻巧,比肖暑的次形态要小整整一号,所有进入孕晚期之后,肚子已经大到他没法自己好好走路,最远能从房间走到洗手间,然后就得停下来靠在地毯上喘气。
肖暑和他已经不住6楼的修养区了,直接住在5楼的病房里面。林怡之前说的24小时监护一点都不夸张,基本是整个医疗团队围着他运转。
领证的那天,付秋野提前让林怡给他打了一针,短暂的维持住自己的人形,上午起来之后便昏昏沉沉的,被夏恬带过来的化妆师摆弄了十分钟,换完衣服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肖暑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他穿的是深红色的那套,因为时间紧,也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脸,手里捧着一束不大的玫瑰花,远远望过去像是从哪个电影屏幕里面走出来的男一号。
付秋野靠在墙壁上,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没个正型的吹了声口哨。
肖暑走过来,皱眉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烧已经没烧了,上面密密麻麻一层的冷汗。
付秋野把肩膀靠上了他的身体,亲昵地环住他的腰,低头去看那玫瑰:“做的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花粉过敏好了。”
肖暑道:“要不还是把人叫上来……”
“走吧。”付秋野在他的唇边印了一个吻。
从医疗区到行政区,电梯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付秋野一直挂在肖暑的身上,偶尔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丝制的手巾擦冷汗。
肖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人生中的第二次领证,搞得比第一次要紧张无数倍。
他不是在看付秋野就是在看时间,电梯开了之后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付秋野先站直了身体,冲门外的人笑道:“爸,妈。”
肖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自家爸妈全身正装,夏恬望眼欲穿,肖凌云一脸严肃,肩并肩地等在电梯的门口。付秋野这两声称呼之后,两人脸上都带上了笑意,夏恬拉着老公给他们让出路来,道:“别站着,赶紧去吧,领完早点回去休息。”
肖暑这才回过神来,也跟了叫了爸妈,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付秋野轻车熟路地往登记处走,上次给肖暑推销结婚一条龙的小哥老早在等,远远地看到他两就笑:“两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付秋野看上去心情相当好,“见到你真高兴,总算把肖肖又追回来了。”
肖暑急着拍证件照,怕他俩聊起来,赶紧道:“我们尽快吧。”
工作人员把他们领进拍照的房间里,房间的布置一看就是夏恬的风格,搞得像中世纪的浪漫婚礼一样,道具都是欧式的,跟他们的西装刚好成套。
肖暑对镜头敏感度很高,付秋野也是明星脸和模特身高,两人光站在一块儿,摄像师就开始咔嚓咔嚓的拍,拍了几张之后付秋野站不住了,坐在椅子里面,肖暑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
从后面看,付秋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摄像师说:“大帅哥,笑一笑。”
付秋野使劲地笑,肖暑低头看他,心疼得不行。
他蹭了蹭他的脖子,侧过头,虔诚又认真地吻在了付秋野的脸颊上。
外面站了一圈人,肖父肖母,林叔,还有好几个特警跟工作人员。付秋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肖暑的手背,小声道:“拍证件照呢。”
肖暑松开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轻轻捏捏他紧绷的肩膀,付秋野的目光偷偷瞄了几眼门口的岳父丈母娘,稍稍松了口气。
再婚第一天,还是得矜持点儿。
摄像师又说准备,付秋野重新看向镜头,脸上的笑还没重新挂上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头不由得往后转,身后的人又俯下了身,这一次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他的嘴唇,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头热辣辣地席卷了他口腔内的所有敏感点,然后缠绵不舍地卷住了他的舌尖。
咔嚓几声,照相机忠实地把这个热吻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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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粗长,补昨天的份~
准备收拾东西出去浪了嘿嘿,晚安
红本
两人分开的时候, 唇间牵起若有若无的银丝。
付秋野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房间外,肖凌云板着个脸,目光却飘到了天花板上。夏恬捂着嘴悄悄地笑,旁边的林怡还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摄影师朝他们竖起大拇指:“这张不错, 很有张力。”
肖暑摁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稍坐片刻,自己大步走到摄影师旁边, 低头去看刚才拍出来的照片。
付秋野孕期消瘦许多,脸部棱廓越发深邃,侧脸如同刀削的雕塑般,修长的身体被天鹅绒质感的衣服包裹, 看上去像半个世纪前的贵族军官。肖暑的线条则要柔和许多, 低着头只露出了一半的俊美线条,丹凤眼半合着,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镜头恰好捕捉到两人对视的瞬间。
摄影师道:“这张可能剪不到证件上, 不过可以免费给你做纪念。”
“谢谢, ”肖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半晌没挪开,“您拍得很好。”
付秋野站起来:“我也看下。”
肖暑走回来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蹭了蹭他后颈的冷汗, 把他往旁边的登记处带:“下次看,我给你框起来放卧室里面。”
付秋野还忍不住回头, 林怡指了指手表, 提醒他们抓紧时间。
肖暑把人拉到登记处里面, 因为拥有次形态的夫妻很少, 整个登记处也就一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间,进去便是长排的服务窗口,前后加起来总共4个,平日里最多开到2个便绰绰有余了。
今天只留了最后一个窗口给他们,付秋野和肖暑并排在凳子里坐下,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恭喜两位。”
付秋野高兴地把证件递过去:“谢谢。”
工作人员相当迅速地核实身份、验证指纹、截取证件照,前后不到五分钟,两本红艳艳的小册子从机器里面吐了出来,递到了他们的手上。
“祝你们相伴同行,白头偕老。”工作人员说,“希望以后就不要再看到我了。”
肖暑笑,低头去看两人的红本本。第一页上两人并肩而坐,朝着镜头笑得坦诚又自然,野哥的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偏着,几缕打了发胶的头发难舍难分地缠在一起。
肖暑慢吞吞地吸一口气,再慢吞吞地吐出来,压住自己激烈的心跳。
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伴侣,付秋野还在低头看着结婚证,冷汗已经把他的鬓角都打湿了,脸上的血色也已经褪了个干干净净,但他的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把红本本从头翻到尾,再尾翻到头。
“野哥……”
“我之前那本也没丢,”付秋野打断了他的话,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你的也是,你闹离家,把结婚证留在柜子里没带走,我都收着呢,刚好可以跟这本新的放一块儿。”
说这几句的时候,他眼睛里面像带着光,整个人的状态都跟平时不一样,肖暑从他手里面把那个本本收走,笑道:“回去慢慢看,这两本我来收着。”
付秋野站不起来,肖暑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他于是顺势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道:“收好,别掉了。”
“不会掉,”肖暑扶着他,“快回去吧,别折腾我了。”
陪同的三人都站在门口等他们,肖暑手里拿着结婚证出来,夏恬第一个要过去看,然后肖凌云看,林怡也看,付秋野主动伸手,跟他们三个挨个抱了一下。
夏恬踮着脚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张嘴便偏过头去,躲到老公的身后擦眼睛。
肖凌云挽住妻子的手,神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你们两个以后要相互扶持,收起心来,好好地过日子。”
“知道,爸。”肖暑道,“我先送他回去。”
付秋野道:“等过段时间跟您喝几杯。”
肖暑不给面子:“别喝了,一个高血压一个低血压,不如约着健健身。”
几人都笑,肖暑重新把结婚证收进兜里,右手贴着付秋野的腰,又跟爸妈说了几句,然后有些心急地把人带回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付秋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肖暑想干脆把人抱起来,付秋野不让,自己撑着走回了房间,还没能坐下歇会儿,便被林怡带到隔离室里做形态转换了。
肖暑坐在房间里等,夏恬让人送了个小盒子过来,说是一激动把新婚礼物给忘了。
盒子里是一对星空盘的手表,两个男款,表盘内侧刻了两人名字缩写。
肖暑看看表,又看看结婚证,整个人靠进沙发里面,脱掉鞋子,解开西装扣子,仰着头,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战栗着放松下来。
等身份清算做完,他跟付秋野便会被终身绑在一起,哪怕又一次分开,生活里都会深深地刻下彼此的痕迹。
他们的第二次婚姻,对象依然是初见时的那一个。
肖暑把结婚证收进靠近胸口的口袋里,闭上眼睛。挺着肚子的白狼艰难地走到房间里来,肖暑从沙发上翻起来,看见护士小姐姐小心地把他扶到床上,准备给他吊营养液。
肖暑走过去小声问:“不要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