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眼中的厌恶、鄙薄、残忍和冷漠。
颓丧、绝望、恼怒、悲愤……在心底翻江倒海,白玉颤抖着走下土坡,便要上前同其对峙,却给李兰泽强硬地拉至身后。
乐迩曼声:“好恩爱,真是情侣之中的典范,只不知那位东山居士后人泉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有如惊雷在脑中炸开,耳畔全是锋利刺骨的尖啸,白玉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乐迩双眸在夜里流转寒光:“我说,就这么走掉,是不打算给你那野男人收尸了么?”
白玉目眦尽裂,整个人如被剥去七魂八魄,李兰泽忙把人揽住,冲乐迩冷喝:“休要信口雌黄!”
乐迩一声冷笑,在二人一丈开外站定,墙内火光煌煌,照耀他沾满血污的脸庞及褴褛的衣袍,他忽然一扬手,朝白玉扔去一物。
白玉不及去接,那物砸落在枯草里,映着月色,闪烁幽光。
李兰泽蹙眉看去,竟是鲜血淋漓的凌霄剑。
鲜血淋漓……
何人的血呢?
“带上你的剑,滚蛋,这买卖,本座不做了。”乐迩声音散漫依旧,却比这地上的浸血宝刀更锋利,更像在剜人的骨头。
李兰泽脸色紧绷,一时间竟不能反应。
乐迩耐性渐失,撩袍强攻,李兰泽措手不及,只觉一股森然煞气扑面冲来,忙要去拉白玉,而想起要用力之时,所触已是空空如也。
李兰泽大惊:“彤彤——”
风声如啸,划破长夜。
***
继玉衡、天枢、开阳三堂相继被攻后,约莫亥时二刻,无恶殿主峰二十里开外,震天蹄声由远及近,游龙般的烽火点燃黑夜,如银河倾覆,朝着一片混战的无恶殿泻来。
两位本欲前往玉衡堂支援的护法被迫召集剩余三堂,赶至峰口应战,天权、玉衡体力难支,后继无力,在乐迩抓上白玉离开之后,彻底溃败,原本被羁押于地牢之内用以做诱饵、人质的上百号人,或死,或伤,或逃……
战火逐渐由殿内转移至殿外,连天烽火里,刀飞剑舞,热血喷溅,黑白两派抵死相博。
一场恶战,直至天明方歇。
巳时,阴云低压,仿佛有暴雨将至。
年逾花甲的右护法闻人鹤自议事厅外匆匆而来,推门时,厅内灯火照亮他一夜尽白的发。
“尊主,江寻云同意和谈!”他拄着拐杖,在大理石地砖上敲出急促而沉重的声响,主座上支额休憩那人眉峰一敛,周身戾气无声激荡。
静候座下的左护法葛岭忙示意他噤声,继而扭头朝主座上的男人看去。
乐迩阖目养神,一动不动。
自抓回白玉之后,他一直坐在此处,既不参与峰前大战,也不回拥月殿沐浴就寝,带着那一身血污、疲惫,熬尽这漫长一夜,仿如木雕。
葛岭素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直觉这绝非寻常的沉默,放低声音,试探地道:“尊主?”
乐迩眼睫微动,旋涡般的双眸里透出一丝寒芒,他整个人依旧未动,凉薄的声音自唇中溢出:“如何谈?”
闻人鹤终被理会,忙回道:“后日午时,峰外碧水坪,双方各带随从五名,于亭中会谈。”
乐迩默然不应。
闻人鹤等得心焦,正七上八下时,葛岭道:“他们如今还有多少兵力?”
闻人鹤略一思忖,回道:“不算伤员,至少还有八十。”
葛岭意外,一时抿住唇。
昨夜恶战之后,无恶殿元气大伤,单只堂主,便折损了足足两名,尊主称霸中原武林之大业亦随匡义盟、六门之溃逃功亏一篑,阖殿上下,一派惨淡,人人相顾茫然,萎靡难振。
而今己方风雨飘摇,敌方却势头正猛,一旦和谈涉及条约,必成城下之盟,无恶殿复兴之日,再难指望。
葛岭心一横,道:“此时会谈,对我等大大不利,当务之急,需想个办法压一压他们的火气,最好,再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闻人鹤自知俘虏匡义盟及六门之事触犯敌方底线,亦知昨夜玉衡堂失守时,六门中率先冲出去的家眷几乎全部死于尊主乐迩掌下,愈发令六门震怒,是以在攻城时简直不顾死活,如不是江寻云为保存实力,强制收兵,那帮红了眼的人恐怕是要当场跟整个无恶殿鱼死网破。
思及此处,闻人鹤一声沉叹:“如今血仇已结,殿中人人皆是他们切齿拊心之恨,这种时候,除了以命相偿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压住他们的火气?只怕是我们越奴颜婢膝,越长了他们的锐气!”
葛岭被他反诘,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挫他们锐气,何必奴颜婢膝?昨夜大战,他江寻云风风火火,心力耗尽,而尊主韫椟藏珠,功力之深浅,天下无人能知,亦无人能及。届时只要尊主在碧水坪同江寻云切磋一二,令他铩羽而归,自可败他士气,扬我威名。至于火气,纵使要以命相偿,又有何紧要?匡义盟因何人被俘,六门家眷因何人遭难,此时杀掉何人最能泄他们心头之愤,这不是很清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前惯例小虐一波,受不住的宝宝们可以养肥后一起食用。
下回发红包是某人耍帅的时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