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深夜凉意颇重,醉后受寒不是件小事,陈丑奴放下手里的水桶,上前替白玉掖被子,甫一凑近,耳畔又落下她的呢喃。
“什么?”陈丑奴似乎听到了一声“渴”。
烛火幽微,白玉脸上一片绯红,细长的眉尖紧蹙着,不知是因宿醉还是梦魇而痛苦。陈丑奴默默看着,伸出手去,试图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刚一碰上,又听她一声梦呓。
这一次,再清晰不过。不是“渴”,而是“哥”。
陈丑奴放在她眉梢上的手指慢慢收拢。
白玉头一偏,眉毛从他指腹下擦过。
“三哥……”
***
巳时一刻,白玉醒过来,头疼欲裂,浑身酸软。
她皱紧眉头,掀开被子下床,看到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一碗醒酒汤。窗外鸟鸣流转,风吹叶响,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动静,她心里起疑,想到昨夜的梦,端过碗将汤一饮而尽,穿上鞋直奔院外。
陈丑奴背着根浑铁棍,从厨房里推门而出,一抬头,恰迎上白玉三分慌乱、三分茫然的眼神。
“要进山?”白玉打量他肩后的猎具,蹙了蹙眉。
烈日在天上蒸着,炎炎光线就刺在目前,陈丑奴微微眯眼,端详院中的白玉。
她显然起得匆忙,衣衫、发髻皆还是乱的,脸上的红潮好不容易褪去,被太阳一晒,又隐隐泛起红来。
他把手里的石矛放下,转身进厨房,端了碗热粥出来,直入堂屋。
白玉跟上去。
陈丑奴把粥放在桌上,示意白玉先吃,白玉不动,坐在长条凳上,仰头看他,双眸黑白分明。
陈丑奴招架不住,移走视线,打开话匣:“想吃什么?”
白玉径直道:“吃你。”
陈丑奴:“……”
“扑棱”一声,有麻雀从檐上飞落,陈丑奴调整心绪,在白玉对面坐下来,眼神里有几分按捺。
白玉扬眉——
他听懂了?
“我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白玉拾起勺子,喝了口粥。
陈丑奴眼里的光芒黯了黯,梗着嗓子“嗯”了声。
白玉又问:“说了什么?”
陈丑奴扣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默了半晌,道:“没什么。”
白玉撩起眼皮,盯了他一眼,扔下勺子,端碗把剩下的粥一口闷尽。
陈丑奴皱了皱眉。
“我和你一起去。”白玉胡乱揩掉嘴边的汤渍,若不是仗着人美,实在邋遢得难以入眼。
陈丑奴提醒:“去洗漱一下。”
白玉:“……”
陈丑奴将她扔在桌上的勺子放进碗里,端碗往外,白玉叫住他:“喂!”
陈丑奴驻足。
白玉道:“你会等我吗?”
陈丑奴一怔,回头时,看到白玉把头一歪,眼神清澄,乖乖地道:“我去洗漱。”
微风吹过,她鬓角一缕发丝随着歪头的动作滑至她微开的唇瓣上,飘飘荡荡,撩着陈丑奴心尖。
“嗯。”到底还是招架不住,陈丑奴闷声点头,向外而去。
白玉扬眉,笑了。
离开小院时,正是日上三竿。
炎日在树上、草上镶上碎金,小径两旁,新绿叠旧绿,白玉跟在陈丑奴身后,踩住他黑压压的影子。日头很高了,他的影子是浓黑的、小小的一团,白玉竭力把自己放进去,跟住它,缠住它,缠不住的时候,便伸手在陈丑奴腰带上一拉。
陈丑奴猛然止步,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
山风习习,蝉声阵阵。
陈丑奴回头,看向身后被他反衬得小小的白玉。
白玉用手指勾住他腰间的系带,微微而笑:“我躲太阳呢。”
陈丑奴喉头一滚,余光瞥过她扣在自己腰后的小手,不置一词,继续向前而去。
他放慢脚步,一径向东。
山径蜿蜒,碧如翡翠的大树下,零星点缀着大如华盖的八仙花,白玉心满意足地跟在那小团影子里,突然道:“你知道什么叫‘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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