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看着巍峨的群山,看着不远处的健硕的马群, 眼眸深处皆是畅快。
“我这个人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父亲已经到了那班位置,他不可能离京,我也不能像魏嫣那般在边关上场杀敌,相比像平常闺秀那般嫁人成亲相夫教子,我以为入宫为妃其实更好一些。”
“虽然宫里只那一方天地,但又没有那些俗务琐事,我倒是过得挺自在的,”章婼汐看着沈轻稚笑,“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除了练武一无是处,又懒又馋,一点脑子都不乐意动。”
“故而我觉得如今这般日子挺好的。”
沈轻稚安静听着她说话,她一直觉得章婼汐性子耿直而洒脱,如今看来却不是。
她身上更多的是超脱。
她不肯为难自己,不肯让自己陷入自我纠结之中,故而她的日子就好过。
“章姐姐真是超然物外,令人钦佩。”沈轻稚道。
章婼汐看着她挑了挑眉,道:“可我觉得,沈妹妹你也很洒脱,你跟我不同,我是自己主动选了一条让自己舒服的路,而你拥有的,是由内而外的超脱,你的这种了悟,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她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但沈轻稚却并没有反驳,她只是淡淡笑笑,手里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回头看她:“章姐姐,咱们比一比,看谁先跑回去?”
章婼汐驾了一声,大笑着追赶上来:“好啊。”
两个人你追我赶,最后还是章婼汐略胜一筹,率先回到观景台。
沈轻稚久未练骑术,故而也没怎么拼命奔跑,只不远不近跟在章婼汐身后,与她几乎是一起到的终点。
冯盈正坐在观景台上远眺,这会儿听到马蹄声,回过头来看,便见她们大笑着策马而回。
章婼汐跟沈轻稚都是明艳动人的美人,只不过章婼汐更干练一些,而沈轻稚更美艳,两个人并肩而行,美得如同一副画卷。
冯盈眸色一闪,笑着对贤太妃说:“贤妃娘娘同宁嫔娘娘一起回来了。”
贤太妃也回过头来看,见她们两个跑得脸都红了,不由起身来到栏杆前,笑着道:“快去擦擦脸,都出了汗,一会儿风吹了仔细要头疼的。”
贤太妃过了两个多月的太妃生活,倒是也比之前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慈爱。
国丧的时候沈轻稚也经常见她,即便那时候的贤太妃,身上也还有鲜活气,哪里像现在,她的眼眸里已经失去了活泼。
她现在是寡妇,只能做一个慈母,悉心教养儿女,每日按部就班过日子。
除了儿女好好长大成人,她就再也没有别的心事了。
故而现在的贤太妃看着,眉眼气质都比以前柔和许多。
沈轻稚一向是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的性子,贤太妃和和气气,她便也客客气气。
故而听到贤太妃这么一叮嘱,她立即就仰头笑起来:“谢娘娘关怀,臣妾跟贤妃娘娘这就去梳洗,稍后再来陪娘娘玩。”
待得两人洗漱净面,扫去灰尘,这才重新回到观景台上。
柔佳公主小小一个人儿,没什么耐性,不过就在草原上溜达了一圈,很快就回了观景台。
今日起得早,她这会儿便有些困顿了,贤太妃便让她跟弟弟一起去睡一会儿。
两个小殿下都歇了,观景台上的太妃嫔妃们便只吃些茶水点心,努力眺望远方,试图去看林子里的战况。
今日萧成煜把年轻儿郎们分成了好几队,并金口玉言,今日狩猎能拔得头筹的有重赏。
故而二郎们一个一个精神百倍,山脚下的百物林中不时传来喝彩声。
无奈观景台离得远,瞧不见什么,若是不玩些别的倒是有些无趣。
沈轻稚回到观景台上,见李巧儿跟纪黎黎都缩在后面不说话,便对贤太妃道:“娘娘,咱们打马儿戏吧。”
贤太妃便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吧,这不正好能凑够一桌。”
她开了口,沈轻稚便张罗起来,招呼几人一起玩马儿戏。
但纪黎黎不会打,李巧儿说自己有些困,打得也不好,沈轻稚跟章婼汐还是劝哄着贤太妃跟他们三人一起打。
一打起牌来,时间就过得快了。
东安围场天高云淡,草低风清,在一阵阵的秋风吹拂之下,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欢快非常。
微风吹来了秋日的凉爽,也吹来了远处的欢声笑语,偶尔有成群的鸟儿飞过,那是要去南方度过寒冷冬日的大雁。
沈轻稚仰头看了看天,垂下眼眸,笑着打出一张牌:“自摸,我胡了。”
顿时,章婼汐笑着喊起来:“你都连着自摸了两把,该让一让我了。”
沈轻稚便笑着看她:“这两局是我运气好,下一局就该轮到上手的太妃娘娘了,你要想自摸,要再等一圈。”
她这话一说,观景台上的众人都笑起来。
贤太妃出来玩了一整日,心里也很畅快,她正要同沈轻稚玩笑几句,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叫声。
那声音不远,也不算近,恰好就是年轻儿郎们围猎的百物林。
观景台上的气氛陡然一窒,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茶杯戏牌,紧张往百物林看去。
沈轻稚心里有数,面上却也跟着露出紧张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章婼汐放下手里的牌,起身眯起眼睛看。
只见草原尽头的百物林前,已经陆续有了疾驰而来的骑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