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九福握着茶壶的手一点都不颤抖,可他心里还是哆嗦了一下。
这宫里论谁最敢说话,第一自然是贵太妃,那一张嘴简直能把大行皇帝气活,吓人得很。
第二就是这宁嫔娘娘了。
但她无论说什么陛下都不会生气,反而像现在这般,眉宇里去了几分厉色。
“是,朕很想念宁嫔娘娘。”
萧成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说话。”
考虑到负重的问题,步辇多用轻巧的竹木,他坐的御座也是竹制的,很宽大,足够两个人一起坐。
沈轻稚匆匆看了年九福一眼,见年九福几不可查地点头,这才一步步踏了过去。
她一过去,年九福就迅速退了出去。
沈轻稚眼波流转,她细腰一扭,整个人就如同去了骨头,软软坐进了萧成煜怀里。
“陛下,哪里想臣妾?”沈轻稚伸出细长动手,在他领间往下滑动。
萧成煜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在怀里做得稳当一点。
“哪里都很想。”他伸出手握住沈轻稚的手,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她动。
沈轻稚低下头,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
年轻气盛的男人,即便是秋日时节,再过些时候都要入冬,他也觉得颇为炎热。
此时他额上略有些薄汗,就那么出现在沈轻稚的眼前。
沈轻稚从怀里取出帕子,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擦拭,用很轻柔的语气哄他。
“陛下,莫要为不值当的人生气。”
沈轻稚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咱们生气,可不是遂了他们的意,亲者痛仇者快的,当真不值当。”
萧成煜把她搂在怀里,只觉得冰冷的心都被烤热。
他仰起头,温热的呼吸顺着她的脖颈往上爬,一路爬到她的耳畔。
沈轻稚听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萧成煜对她说:“你知道她们之前为何那么嚣张?”
嚣张到以为萧成煜不会动他们,嚣张到以为自己的清溪蒋氏能一辈子屹立不倒。
旁人都以为是德太妃突然丧夫悲痛过度,和嫔因不得宠爱而嫉妒发狂,只有萧成煜心里最清楚,她们为何这般肆意妄为。
沈轻稚眯起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她听到萧成煜用很沉稳的嗓音道:“因为她们找好了一条取而代之的路。”
沈轻稚下意识握住了萧成煜的胳膊。
蒋氏的野心众人皆知,从她当上德妃那天起,她就不甘心只做四妃之首。
她生下了二皇子,好好养育长大,到头来却依旧没能成为太后,没能让蒋氏的孩子成为下一任帝王。
她不可能会甘心的,清溪蒋氏也不会甘心。
但先帝在时军权在握,满朝文武皆是先帝提拔而来,那时候的清溪蒋氏还没有那么多学生,没有培养出那么多肱股之臣。
现在不同了。
他们拥有了足以翻天覆地的能力。
一年一年,积少成多。
那么多朝臣,那么多党人,他们已经可以在朝堂上掀起声浪,可以同首辅和世家勋贵们抗衡。
萧成煜决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放纵德太妃管宫,放纵和嫔成为众妃之首,又故意离开长信宫,就是为了给她们一个机会。
她们也抓到了。
德太妃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她一天都不会多等,故而在仓皇之下,做了一个滑稽的局。
若沈轻稚不坚持保下迎红,然太过心急,但未尝不是在试探萧成煜的底线,试探他对朝臣和jūn_duì 的掌控。
萧成煜自然给了他们想要的反馈。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蒋氏这个真正动手的机会。
否则一旦事发在盛京,到时候会牵连到多少无辜百姓谁也不知,故而他一早就安排了东安围场之行。
他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那么顺郡王就能顺理成章登基,只要他人死了,苏氏再如何反对也没用。
能继承大统的只能是顺郡王。
只是……
萧成煜垂下眼眸,心里还是有些胀痛。
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后果。
不是蒋氏,不是宫里这两位娘娘,而是德太妃亲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