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细听来,她的声音如同猫儿一般细细碎碎,似是在嘤嘤哭泣。
萧成煜微微皱起眉头,他果断放下朱笔,起身往前行去。
一步,两步,待来到沈轻稚身前,萧成煜探过那本碍事的珍珠泪,一瞬便同沈轻稚的兔子眼四目相对。
她眼睛通红,眼底泛着泪花,那张白皙柔嫩的小脸上,还挂着一颗尚未滑落的泪珠。
那泪珠在宫灯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倒是迎合了那本书名——当真是珍珠泪了。
萧成煜难得生出些好奇来,他直接伸手抽走那本书:“哭什么?”
他一问,吓得沈轻稚一哆嗦,脸上的那颗泪珠也顺势滑落,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淹没在层层绽放的衣领中。
萧成煜莫名觉得心头有些烦躁,他看沈轻稚似乎吓傻了,坐在那只顾着看着自己发呆,便有些烦闷地道:“哭什么?”
沈轻稚这一次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她低头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因着并未上浓妆,倒是并未弄花妆容。
“妾……妾读书入迷,不由垂泪,惊扰殿下实在罪过。”
这一句话倒是说得很是顺畅。
萧成煜:“……”
这姑娘是看书把自己看哭了?她竟是这般水做的性子?
也不像啊。
萧成煜把书扔到一边,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借着明亮的宫灯瞧她侧脸。
沈轻稚的面容比之当年脱去了稚气,只留下满目娇艳。
或许因当年有过偶遇,也可能是母后亲自选出的人,因此,萧成煜对她倒是多了几分耐心,也愿意同她多言几句。
萧成煜问:“当真如此?”
沈轻稚微微一愣,似乎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她仓促之间抬头看来,那双兔子眼还红着,显得怜若又可爱。
她眼巴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竟又落了一滴泪。
“殿下,是否不喜欢妾?”
沈轻稚这话说得委屈极了,那清亮动听的嗓音都暗淡下来,失去了光华。
萧成煜微微一扬眉,他突然察觉出沈轻稚身上那股怪异之感来,竟是生出几分闲心,想要逗逗她:“轻稚怎么会如此说?”
猝不及防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闺名,沈轻稚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愣神,她以为萧成煜压根不会记她们的名讳,能记住她们的姓氏都是因天生记性好罢了。
萧成煜往她身边靠了一下,低下头,把自己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通红的耳垂边:“轻稚为何以为,孤不喜你?”
他的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顺着沈轻稚的耳朵钻入她心田,随着热气袭来,他身上的龙涎香熏得沈轻稚有一瞬的恍惚。
这种味道,实在太过霸道了。
沈轻稚垂下眼眸,红着脸,低声道:“妾来给殿下侍寝,可殿下对妾爱答不理,只顾着忙政事,妾心中惊慌,颇为伤感。”
这话说得委屈巴巴,实在是可怜。
若是寻常男人,怕立即就要心软,搂着心肝宝贝哄上一哄才能抚平美人伤心。
但萧成煜却依旧只坐在沈轻稚身边,没有任何动作。
沈轻稚说完这话,贝齿轻咬在朱唇上,她殷红的眼尾微微一挑,怜弱地看向萧成煜,似只想要他一个承诺。
萧成煜垂眸看向他,那张总是冰冷的俊脸上,似终冰雪融化,难得露出些许笑意。
英俊至极的男人,也是美人。
美人含笑的模样,看得沈轻稚心头一跳,紧接着,她就被萧成煜一把搂紧怀中,纤细的脊背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殿下……”沈轻稚惊呼出声。
萧成煜垂眸盯着她的面容,在她耳边笑着说:“轻稚,你十四入宫,原侍奉于储秀宫,后因识字被遴选入母后的殊音阁,仅仅四年,你便成为殊音阁的大宫女,可侍奉于母后身侧。”
“母后给孤选侍寝宫女,第一个选中且应当是唯一选中的便是你。”
“孤问一问你,能被母后如此看重的女子,竟会因一本二十几年前的情爱话本流泪?”
沈轻稚:“……”
沈轻稚抿了抿嘴唇,整个人被他牢牢锁在怀中,只能靠在他身上,听他戏谑自己。
“孤以为,你更不会因孤不理你,就暗自伤心害怕。”
萧成煜凑得更近,他的薄唇几乎都要贴在沈轻稚柔嫩的面庞上,那双如鹰般的眼眸紧紧盯在沈轻稚脸上,不让她躲闪。
然而,出乎萧成煜的意料,沈轻稚却并未躲闪。
萧成煜只看她眼眸微颤,随即,便仰起头,干脆利落地在自己脸上落下一个浅吻。
沈轻稚一吻便离,她微微仰着头,眼睛依旧泛着红,可眉眼之间却再无委屈可怜,只剩下明艳的春光。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在了萧成煜结实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如同在安抚炸毛的猫儿,温柔又细心。
“殿下,”沈轻稚声音婉转,“我若是不落那几滴泪珠,殿下又如何会理我?”
她未回答萧成煜的疑问,竟是直接反问,只不过言辞之间,似依旧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