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苑的课安排得很是妥当,一日四书五经,一日女红,女红有插花、刺绣、抚琴等,看姑娘们愿意学什么,便可选什么。
琴棋书画中,沈轻稚样样都会,却不甚精通,尤其是琴,她天生便没什么音感,抚琴只能按部就班把曲子弹完,更多的意蕴一概皆无。
如此一想,沈轻稚便选了抚琴和插花。
开头日很是悠闲,一晃便度过,只要上课不需做活的日子,让沈轻稚难得找寻到了早年待字闺中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她,对未来还有着无限的向往。
梦里都是甜的。
不过,这都是旧事了,沈轻稚把这些屁用没有的悲春伤秋全部抛诸脑后,一门心思便是学习。
只不过,春景苑却有人不想让她太过舒坦。
那是她们来到春景苑的第四日,这一日清晨,当戚小秋照例去取早食,沈轻稚在院中打五禽戏时,她才发现今日的后院并未打扫。
虽说此时是初春,并非落叶缤纷的秋日,但院中还是要每日打扫,否则就会显得有些凌乱。
往常的杂役宫人都是在她们听课时打扫,一日扫一次,院落就会显得比较整洁,可今日,沈轻稚一眼便看到角落那两片已经落了两日的叶子。
沈轻稚只微微一瞥,不再多关注,继续打她的五禽戏。
趁着年轻,她得好好保养身体,努力熬到最后,争取把所有人都送走。
想到此刻大夏那人渣已经十几许的年纪,再那么折腾下去恐怕也活不长久,沈轻稚心情立即舒畅起来。
如此想着,沈轻稚唇角带笑,一套五禽戏打得生龙活虎,很是精神。
但这份好心情却并未延续太久。
戚小秋是抿着嘴回来的,她回来时脸上并未有多少不愉,只对沈轻稚微一屈膝:“姑娘,该用早食了。”
沈轻稚却察觉出她掩盖在平静面色下的郁气,便收回手势,转身进屋:“辛苦你了。”
侍寝宫女的饭食其实不是给她一个人的,这其中还有她身边宫女的,春景苑没那么多空闲屋舍,也不想让这些侍寝宫女相互找茬,便让她们各吃各的,就连宫女们也不能去膳间。
沈轻稚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同戚小秋一起用饭,两个人坐在一起还可说说家常,何乐不为。
但今日,戚小秋把饭食从食盒中取出的时候,却并未跟着一起落座,只是低着头站在边上,脸上这才显出分不愉。
沈轻稚也不着急用饭,只问:“怎么?”
戚小秋这才微微抬头,低声道:“姑娘,我们被人针对了。”
沈轻稚倒不意外,道:“你坐下,慢慢说。”
戚小秋深吸口气,这才擦着椅子边落座,低低道:“姑娘,咱们夜里休息早,早晨自来也起得早,我便习惯早些时候去膳间取饭。”
李大山不给送,她们自己取也不费多少事,再一个,戚小秋也想尽快摸清春景苑的人事,便也没有“伸冤”。
但今日这些人的“针对”却特别直白,直白到好脾气的戚小秋都生气了。
“姑娘,今日我去得早,那会儿膳间还没旁人,只有负责每日分饭的朱兴海和小北在,他们见了我,二话不说就把饭菜往前一推,态度极为冷硬。”
“姑娘喜吃粥,早晨都爱吃百合绿豆粥,前几日我提过,都给我换成了百合绿豆粥,今日却特地摆上了一碗炒米,那样子,一看便是昨日剩下的。”
戚小秋语气平淡,似乎并不为此事生气,但她为蹙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的郁结。
“我说姑娘要用百合绿豆粥,再加一笼葱花花卷,不要这剩米,朱兴海却阴阳怪气,说……”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语气,学着朱兴海那般捏着嗓子道:“哎呦呦,春景苑那么多姑娘,怎么就你们姑娘事多?要吃粥,要吃粥自己去煮啊。”
“今日就这饭,爱吃不吃。”
戚小秋说到这里,也实在气得不轻,终于也维持不住往日淡雅漠然。
“我气不过,不肯走,结果就瞧见小北在边上收拾另一个食盒,里面不仅有百合绿豆粥还有一笼小笼包,一笼水晶虾角。”
沈轻稚跟赵媛儿自来了春景苑都是由宫女自己取饭,会被送饭的自然是早就来的老人。
这食盒无非是给王夏音、李巧儿或者纪黎黎的。
沈轻稚安静听戚小秋继续道:“左院那位,李姑娘一贯要早起,她要起来赶功课,纪姑娘不爱吃粥,每日都是要阳春面,从来不带变的。”
剩下的话,戚小秋自不必多说。
不过日,她就摸清许多事,有时候根本不用如何探查,这些人的苍白手段就无所遁形。
沈轻稚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
“小秋,你真是厉害,”她真心实意夸奖,“娘娘把你派到我身边,是我天大的福分,真是……真是大好事。”
戚小秋本来还在气头上,结果听到沈轻稚如此夸奖自己,一时间竟是红了脸,难得显露出几分羞赧之意。
“姑娘,说正事呢。”
沈轻稚笑得更欢:“我说的是正事啊,身边有这么个得力人,我自来就比旁人强了,她们这么针对我,其实是嫉妒我有你。”
这话让人听了,简直是通体舒畅。
当然,沈轻稚也不是故意吹捧,戚小秋确实让人心里喜欢,她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戚小秋也只羞赧了一会儿,很快便抖擞精神:“姑娘,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朱兴海是掌管左侧厢房的大黄门,小北是一等宫女,再加上端着架子的李大山和没有打扫庭院的杂役们,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春景苑,似也正在唱着大戏。
沈轻稚并不为被人针对而忧心,但她确实不想吃被人剩下的炒米,谁知道到底干不干净,如此想着,沈轻稚道:“这样,今日下午有半日空闲,你去买米、红豆、绿豆和各色酱菜,我想想……若是能买到点心,再买些点心回来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