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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啦,撒花花。留言掉落红包哦 (4)(2 / 2)

她嘱咐完,起身回了寝宫。裴君越还是喜欢当着她的面翻牌子,但每次都是随手一翻。沐沉夕瞧着他这雨露均沾的模样,只觉得这宫中过不了多久,便要斗起来了。


果然,不出小半个月,宫中便闹出了各种争宠的事端来。沐沉夕幸灾乐祸看着热闹,想看看裴君越是如何焦头烂额去处理这些事的。


两名妃嫔被带到了他的寝宫,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互相指摘。沐沉夕也被拉来坐在一旁瞧着。


裴君越似乎根本没在听两人说话,耐心细致地剥了个山竹递到了沐沉夕的嘴边。沐沉夕正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讲的热闹,恨不得把钟柏祁叫来,收录些实例,好写进书中。


“张嘴。”


裴君越原是向着沐沉夕说的,可他身旁的太监听岔了,听成了掌嘴。几人忽然上前,按住了两名妃嫔,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


沐沉夕皱着眉头道:“怎么平白打人呢?”


裴君越也有些无奈:“朕是让你张嘴,怕是他们听茬了。”


两名妃嫔一听,顿时委屈地仿佛天都要塌了,哭得更厉害了。裴君越将山竹塞进了沐沉夕的嘴里,这才不疾不徐道:“你们入宫两个月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不知道宫中的规矩?”


两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满眼泪痕地瞧着裴君越。


沐沉夕吐出了种子道:“什么规矩?我怎么也不知道?”


“后宫之中,不许争宠。”裴君越转头瞧着她,“但你不必守这规矩,若是你争一争,朕会很高兴。”


沐沉夕觉得这规矩形同虚设,历来哪有后妃不争宠的,那不等于叫人家坐吃等死?


两名妃嫔瞧着沐沉夕,原本还互相攀扯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沐沉夕的时候带了些敌意。


裴君越挥了挥手:“都拖下去吧,杖八十。”


沐沉夕惊愕地瞧着他:“她们不过是犯了些罚俸的小错,杖八十是会要人命的!”


“你想为她们求情?”


“不是我为她们求情,而是说几句公道话。即便你身为皇帝,宫中法度便是法度,随意废立,早晚要乱。我...是为你着想!”


“我宫中的法度并不随意,入宫当日便言明,争宠者杖八十。不过你若是求情,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了她们一命。”


☆、违心


“法度, 生死,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沐沉夕瞧着裴君越,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起身向他拜道,“恳请陛下心存怜悯, 放过她们。”


裴君越笑着扶起了她:“好,我放。”说罢摆了摆手, 对两人道, “滚出去,自此不要再出现在朕的眼前。”


两名嫔妃脸色苍白,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皇上这一句话, 意味着今生今世她们再无出头的余地。恐怕今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对了, 长公主一直闹着要见你。几次三番都被我阻拦了, 今日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不过...什么话该说, 什么话不该说, 你心中可有数?”


沐沉夕冷哼:“只怕我说了不该说的,长公主便性命堪忧了。”


“那倒不至于。姑姑近来与钟将军过从甚密,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要成婚。钟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我是知晓的。”裴君越垂下了眼眸,“所以你要陪我演一出戏。”


“我若是不答应呢?”


裴君越将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谢云诀留下的这个孽种。”


沐沉夕咬了咬牙:“孽种?!”


裴君越握住了她的手:“不放心,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沐沉夕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不要生气,这样对孩子不好。裴君越已经全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若是与他争执,得不到结果不说, 还会惹怒他。


“说吧,要我陪你演什么戏。”


“一会儿见了长公主,你要告诉她。你当初回长安嫁给谢云诀只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利用他报仇。你与我在雍关生死相随,早已经定了情。如今雨过天晴,你与谢云诀和离之后,会嫁给我。”


沐沉夕嗤笑了一声:“话都给我想好了,我还能如何。”


裴君越瞧着她,呢喃了一句:“事情本该如此的,不是么?”


沐沉夕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到宫中梳洗打扮了一番。她近来气色不好,涂了些胭脂水粉,换上了裴君越为她准备好的衣裳,这才随他一同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正在前殿候着,听闻两人出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可当两人一同走出来的时候,长公主的神色却变了。她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确切地说,是裴君越握住了沐沉夕的手。沐沉夕虚靠在裴君越的身上,看起来倒是颇为亲密。


事实上,沐沉夕今日劳累,连站着都有些困难。


她福了福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也向裴君越行了礼。裴君越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姑姑坐。”


三人落座,宫人奉上了茶水。


“长公主殿下看起来气色不错,近来可是有喜事发生?”沐沉夕笑着瞧着她。


见她模样还颇为开朗,长公主稍稍松了口气。此前她一直觉得沐沉夕受胁迫了,才会对谢云诀写出那样的信来,如今看来却不太像。


“能有什么喜事。”


“也不知道钟叔哪来的福气,求仁得仁,居然真娶了思慕多年的天上月。”


长公主嗔怪道:“夕儿,你怎么能这般取笑我?”


沐沉夕笑道:“我实话实说罢了。如今我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裴君越揽住了她的肩膀:“这好办,朕可以赐婚,在宫中办酒宴。钟将军毕竟当年也曾教过朕行军打仗之道,算是朕的师父。如今亲上加亲,于家于国都是幸事。”


“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帝才驾鹤西去,此事操办喜事似乎不妥。”


“还是姑姑考虑的周全。”裴君越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朕与夕儿何时才能——”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公主瞧着两人,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这是——”


裴君越偏过头看着沐沉夕,轻抚着她的长发:“我和夕儿其实在雍关时就已经定情,可惜...造化弄人...”他顿了顿,“罢了,不提了。姑姑和夕儿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朕先行一步了。”


他说罢捏住了沐沉夕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沐沉夕勉励挤出了一丝笑容来,目送着他离去,看起来含情脉脉。


人一走,长公主便一把握住了沐沉夕的胳膊。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裴君越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人留在此处。此刻屋顶上还有一个清浅在密切注视着她的一言一行。


“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喜欢谢云诀,他待你也不错。王氏的事情也都是太后从中作梗,你怎么因此就对他说出那般绝情的话呢?”


“不是我绝情,而是我早已经对他寒了心。”沐沉夕垂下了眼眸,手覆在肚子上,“我对他所有的情早已经在那场大雪里熄灭了。那次在永巷中跪了半日,陪着我的不是他,而是阿越。后来也是因为有他陪着,我才渐渐走出了阴霾。”


“你和皇上...早已经定了情?”


沐沉夕点了点头:“此次回长安,我没有去寻他,便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会影响他太子的地位。所以一直故意避嫌,嫁给了谢云诀。谢云诀对我是很好,可是我这颗心早就冷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再有感觉。我也想过就此与他共度余生,可是...可是...”


长公主皱着眉头看着她良久:“你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或许不是,可如今是了。”沐沉夕垂下眼眸。


“可你还有身孕,你若是生下这个孩子,你让他如何自处?”


“我把他还给谢云诀,只当是我们夫妻一场的见证。”


“可是...可是你即便跟了皇上,也不能当皇后。而且他不是当太子的时候便侍妾如云,你在宫中这些时日,他也是雨露均沾。这些,你都能忍?”


“也说不上是在忍,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傻姑娘了。”沐沉夕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待我的真心我都看着。长公主殿下,我心意已决。”


“你——”


沐沉夕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万事小心。”


长公主身子一僵,她能感受到沐沉夕抱她时候的力道,绵软无力,完全不似昔日的她。


一触即开,沐沉夕与她辞别。走了几步又转头道:“烦请长公主殿下告知谢云诀,我留在谢府的物件,他若是觉得碍眼,可收拾出来扔了。”


“我没有颜面见他。”长公主瞧了她一眼,“夕儿,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与你之间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沐沉夕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寝宫之中,她便虚脱一般跌坐在床上。裴君越走来,捧起了她的脸:“你今日的表现,我很满意。”


“我累了。”


“早些歇息。”


这一夜,沐沉夕睡得昏昏沉沉。翌日清晨原是想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心悸。


裴君越没有觉察,如常想与她拌嘴。可一转头,才发现她双唇紧闭,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夕儿,你怎么了?”


沐沉夕张了张嘴,喉咙嘶哑着说不出话来。他慌忙起身冲着外面吼道:“御医,快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在了大结局上,不知道该给主角什么样一个结局比较好。当然肯定是he的。


☆、成婚


御医连滚带爬过来替沐沉夕诊脉。他满头大汗地诊完, 哆哆嗦嗦道:“陛下,郡主这是体虚气弱,又受了刺激, 这才发了病。”


裴君越的拳头紧了紧:“发的是什么病?”


“抑郁成疾。”


沐沉夕睁开眼,声音嘶哑, 努力挤出了一句话来:“你放——胡说...”


她一向最瞧不上这磨磨唧唧的病,总觉得是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得的, 没想到如今落在了她头上。可她甚至都没感觉自己抑郁。


“当然, 郡主的病还有一个原因。不知郡主最近可在用什么药物?”


裴君越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微臣一时间也不能查出那药是什么,只是长期服用的话,对郡主的身体不利。如今郡主身体虚弱, 随时可能...可能...小产...”


沐沉夕嗤笑了一声, 声音嘶哑难听:“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裴君越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知道了, 你先开些药方让郡主调理身子。”


“郡主的身子需要调理, 但最重要的还是心情。”


“朕知道了。”裴君越又强调了一遍。


太医退了出去, 沐沉夕捂着肚子,忽然两行泪滚落,声音也虚浮无力:“你听到了吗,太医说我随时可能会小产。若这个孩子死了, 我会杀了你,然后自尽。”


裴君越沉默良久,忽然转身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只轻轻一提便将她提到了眼前:“只是向长公主承认你喜欢我,便让你抑郁成疾?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 可到了如今这一步,我只要一松手,你就会离我而去。其实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好好的。”


“阿越,我没办法指责你什么。因为在执念上,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总是逼着我喜欢你,那你可曾想过放手?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因为——”他将她抱在了怀里,“我要这天下也只是为了得到你。”


沐沉夕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抑郁成疾,因为她心中难以决断......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对她做了这些事情,她会毫不犹豫杀了他。可这个人是裴君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分量。


她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美好的愿景,她希望唐国有一位好皇帝。希望唐国繁盛,兵强马壮之际可以一举大败金国。从此边关的将士就再也不会有人死去了。


可若是她今天亲手杀了裴君越,那么唐国朝堂大乱,金国趁虚而入。到时候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


裴君越要去上朝,将她轻手轻脚放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嘱托她好好吃药。沐沉夕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袍:“把药撤了,我...我与你成婚。”


他顿住了,良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换上了龙袍上了朝。只是那一整日,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有时候巨大的喜悦降临时,反倒是要缓一缓,这份喜悦才会慢慢浮出水面。


沐沉夕因着生病,召了齐飞鸾来侍疾。她得知她病了,赶忙赶了过来,事事亲力亲为照顾着,几乎是衣不解带。


有了她那一句应允,裴君越暂时没有住在她的宫中。毕竟大婚前是要尽量减少见面的,这是唐国的习俗。


也因此,沐沉夕得以将此前那些衣裳都换下来。但因为连续数月用药,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只能慢慢养着。可大婚的事情却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裴君越似乎还在思忖着如何昭告天下,倒是给了沐沉夕一些喘息的时间。


她的病将养了三个月,才渐渐好转起来,从开春一直到了初夏。这一段时间内,朝堂上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裴君越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想要架空谢云诀的权力。


沐沉念入朝为官,被封为了谏议大夫。沐沉夕对这吃力不讨好的官职并不甚满意,裴君越处理完朝政的事务来看她。她正和齐飞鸾下棋。


裴君越不由得对齐飞鸾另眼相看,能和沐沉夕这臭棋篓子下棋,还没能和颜悦色,当真不是凡人。


她刚悔了一颗棋子,抬头瞧见了裴君越,棋盘子一推:“我就说今日怎么盘盘都输,原来是你来了。”


他笑着坐在她身边,对齐飞鸾摆了摆手。齐飞鸾退了出去,临行前转头看了一眼,那光景,像极了夫君在哄自家的小娇妻。


“你自己的下棋的本事心中也是有数的,怎么能怪我?”


“就是怪了,如何?”


“好好好,是我不好。”裴君越取出一只锦盒放在了她面前,“司珍坊新做簪子,用的是国库里最大的一颗东珠。你瞧瞧可喜欢?”


沐沉夕打开来瞧了一眼,笑道:“你是怕我晚上出门瞧不见路,特意挑了这么大一颗让我照明来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把她们的手都剁了。”


“喜欢。”沐沉夕咬牙切齿,“不说这簪子,说说我弟弟。你为何让他当什么谏议大夫?言官最是吃力不讨好,怎么不让他管管米粮?他自小精通算术,那里更适合他。”


“六部官职,四品以下,我是任他挑选的,是他自己非要当谏议大夫。”裴君越也是一脸无奈,“何况你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天上折子参我。朝堂上都能让我下不来台。我——我若不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早就——”


沐沉夕眯起了眼睛:“如何?”


裴君越清了清喉咙:“没什么,他范言直谏,是个忠臣,应该嘉奖。”


沐沉夕把玩着那簪子,叹了口气:“算起来也有几个月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家中。那时候他因为我受到牵连,挨了好一顿打。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明日我让他入宫来见你。”


沐沉夕这才露出了笑容。


“对了,年中要祭天,你随我去吧。”


“中宫虚悬,长公主可代行此事,何必要我去?”


“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不放心。”


“怎么,你觉得我留在宫中会造反不成?”


“不是。”裴君越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一诺千金,答应嫁我就不会反悔。可是祭天之事不也正好可以昭告天下你我的关系么?”


“这话说反了吧,寻常都是先封后,再由帝后去祭祀。哪有反着来的道理?莫非你怕朝臣反对,这是要试探口风。若是反对之声过高,便拿个贵妃的位分将我打发了?”


裴君越干笑:“夕儿,你说话何时能不那么直接?我确实是不希望朝臣反对,但万一他们借题发挥,我也只能暂时委屈你。所以祭祀一事,是为让你安心。”


“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你需要瞻前顾后,我可没那么多忌讳。”她扶着腰站起身来,裴君越立刻扶住了她。


“祭祀那日,谢云诀也会来。你不想见见他?”


沐沉夕顿住了,良久淡淡道:“我见了他回来,你怕是又要发疯。”


“我哪有那么小气。”


“那好啊,我去。”


“听说他去,你便应允了,你——”


沐沉夕皱起了眉头:“你今日是特意来给我找不痛快的么?”


裴君越无奈:“夕儿,你看这天大的一顶绿帽子我都自己捡着戴了。你答应嫁我以来便什么表示也没有,我心中难安。”


“这是找我谈条件来了?”


“只是有个小小的要求。”


☆、小舅


沐沉夕自然不会相信裴君越会提出什么小小的要求。


“祭祀大典之后, 你去见谢云诀一面,劝他断了对你的念头。”


沐沉夕握紧了发簪,转头看着他:“你不觉得你有些异想天开么?倘若我说几句话就能断了谁的念头, 我今日还会在此么?”


“谢云诀和我不同,他待你绝不会像我这般真心。或许过几年也就淡了。”


“那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不愿意?”gzdj


“我不愿意, 你就不逼我了么?”


裴君越走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是逼你,只是他就像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一根刺。不绝了念头, 我们即便成了婚, 我心中也难安。”


“你不是要他绝了念头,你是想让我绝了念头。”沐沉夕撇开了目光,“行, 我如你所愿。”


她心中明白, 裴君越说的见一面, 绝不会仅仅是见面那么简单。


第二天傍晚, 沐沉念果然被放进了宫来。沐沉夕正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这光景简直让沐沉念不敢认。乍一看还以为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而且裴君越命人给她缝制的衣裳都粉粉嫩嫩的,全然没了以前那股子锐气。


沐沉夕病恹恹地靠在美人榻上,见弟弟来, 这才有了些许精神。


沐沉念上前一步,激动地抱住了她:“姐姐,你真的在宫中!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轻一些,别惊了我肚子里这个小东西。”


沐沉念低头一瞧,这才注意到沐沉夕的肚子确实是大了。只是因为她太瘦弱, 衣裳又累赘,遮挡得不太看得出来。若不是细瞧,根本不会感觉她有了身孕。


“我这外甥也真是命大。”沐沉念声音有些低沉,“为了保他,姐姐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沐沉夕笑了笑:“那倒也没有,好吃好喝地供着,宫中御医照看着,没受什么苦。”


“都抑郁成疾了,还说自己没吃什么苦。”沐沉念红了眼眶,“我还不了解姐姐你么,你的脾性和爹如出一辙。爹为家国天下呕心沥血,你又何尝不是。可是...可是有时候你得为自己想想。”


“你还说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成日里上折子骂裴君越,他为我忍着你。若是哪天他不想忍了,吃苦的不还是你么?”


“我有话直说罢了。他不是要做一代明君么?下达的那些什么破政令,胡乱折腾,搞得民怨沸腾。别的不知道,就知道纵容小人霸占朝堂,党1派倾轧,整个朝堂都乌烟瘴气。谢大人——”


沐沉夕打断了他:“你来我这儿抱怨也无济于事,后宫不得干政。”


“姐,你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仗都打得,怎么朝政就干涉不得?”


沐沉夕没有说话,只是起身道:“你难得来一趟,我命人做了你爱吃的菜,用了晚膳再走?”


“好。”


沐沉念起身跟着她向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沐沉夕一个不查,趔趄着差点跌倒。他慌忙扶住了她,这一握,只觉得她的胳膊绵软无力:“姐姐,你——你这是...”


“没什么,最近总是生病,体虚。”


两人落座,沐沉念替她盛好了饭菜。沐沉夕喝了几口汤,轻声道:“阿念,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吃一顿饭了?”


沐沉念沉下了眼眸:“很久了吧。”


“我好想再喝娘亲熬的汤。”


沐沉念的声音有些哽咽:“姐姐,你在宫里是不是不开心?若是不开心就离开,我带你走。我们去雍关,永远都不回长安了。”


“我若是回了雍关,哪里还会再有长安。”


沐沉念红着眼眶瞧着她,眼中透露出不解。沐沉夕挤出了一丝笑容,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阿念,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你得保重自己,朝堂上的事你改变不了什么。我能保住这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你别再让我担心了。”


“为什么每次遇到了事情,你总是叫我躲得远远的。姐姐,这一次就不能让我保护你一回么?”


“其实本不怪你。若是寻常人家,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可惜我遇到的事情都不是寻常事,普通人牵涉其中只会粉身碎骨。”她将一块肉夹到了沐沉念的碗里,“若你想为我做什么,那就替我孝敬钟将军。”


“好。”沐沉念回答得不情不愿。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姐姐在此处并非心甘情愿。裴君越当了皇帝以来的种种举动让他十分失望,在他当太子的时候,沐沉念对他还颇为敬重。


他也相信姐姐的眼光,觉得唐国有希望了。但现在看来,朝堂的争斗并未因为三大世家的消亡而止息,反倒是愈演愈烈。


可他还存了一丝希望,觉得至少裴君越不会伤害自己的姐姐。


他瞧了眼她空荡荡的袖管,姐姐以前便很瘦,但胳膊却是有力的。如今整个人行动坐卧都有气无力,像是被抽干了神魂。他以前还老嫌弃谢云诀,觉得他对姐姐不够好。如今想来,至少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而且他姐姐不容易长肉,谢云诀天天悉心照料着,那一阵子她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不少。


沐沉念心里难过,却不想让姐姐也糟心,于是故作轻松道:“姐,其实别的我也没有意见。就是这宫里膳食实在是不好。若是过几日祭祀大典你出现了,那些属国的使臣见了你,还以为咱们唐国闹饥荒呢。”


沐沉夕捶了他一下:“有你这么编排姐姐的么?有一阵子没打,你是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我也是实话实说,毕竟当了言官,就要敢直言。”


沐沉夕将一大块牛肉塞进了他嘴里:“食不言,寝不语。”


“咱们家没这规矩。”


“现在有了。”


一顿晚膳吃完,沐沉念捡着长安开心的事情说给沐沉夕听。一更的时候,裴君越回来,便瞧见沐沉夕被逗得乐不可支,正在拧沐沉念的耳朵。


他清了清喉咙,两人神色一滞。沐沉念起身施礼:“臣给陛下请安。”


裴君越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私底下不必如此拘礼。”


“君臣有别,礼数不能废。”


沐沉夕却连起身的打算也没有:“他愿意拘礼就拘着。皇上这会儿怎么来我这儿了?今晚不招谁侍寝?”


“自然是心中记挂着你,便过来看看。”裴君越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你今天气色倒是不错。可惜阿念是男子,不方便经常出入宫闱。否则我定让他天天入宫来陪着你。”


沐沉念瞧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心中有口气不顺。


沐沉夕打了个呵欠:“时辰也不早了,阿念,你早些回去歇着。我也要就寝了。”


沐沉念瞧了裴君越一眼,目光中偷着狐疑。裴君越此来,显然是要让她陪着作戏。


“别瞧了,皇上今晚要留在我宫中。你再留在这儿,便有些不识趣了。”


这逐客令下得太过明显,沐沉念咬了咬牙,拱手道:“若无其他事,微臣告退了。”


裴君越却充耳不闻,而是搂住了沐沉夕的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知我今晚便会留下?往常不都是劝我雨露均沾么?”


沐沉夕拼命忍住才没有翻白眼,挤出娇滴滴的嗓音:“那你若是惦记着旁人,就寻她们去好了。我这儿以后也别来了。”


“好了,同你说笑,怎么还醋上了。”


沐沉念看不下去,转身拂袖而去。


待人走远,沐沉夕抬起胳膊挡着他:“人都走了,别腻歪了。”


“我和你腻歪又不是因为他在。”裴君越捏住了沐沉夕的下巴要吻她,沐沉夕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压到我孩子了。”


裴君越顿了顿,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烦躁:“沐沉夕,你怎么这么会败人兴致?!”


“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她揉了揉眉心,“何况我今日是真的累了。”她扶着额头,目光是满是疲惫,“这个时辰也确实该就寝了。”


“我是认识你许多年,你以前熬上个通宵都生龙活虎的。现在——”


“我以前千里奔袭,打完胜仗回来,还能骑马射箭。可那都是以前,现在能走能动,已经很不容易了。”


裴君越瞧着她:“你在怪我?”


“没有。”沐沉夕顿了顿,打起了一些精神,靠在他的怀中,“你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对谁生出什么怨气来。谁惹了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她忽如其来的主动,裴君越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沐沉夕将脸贴在他心口,轻声道:“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太好面子,脾气也倔。我原先对你并非毫无感觉的,可就是一根筋转不过来,觉得自己非谢云诀不可了。年初你忽然阴了我,那一阵子我实在是气不过,说了许多话来气你。可今日见了阿念,我想起爹娘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也不多了,我...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她忽然这般诉衷肠,裴君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沐沉夕鲜少有这样柔弱的姿态,哪怕以前见她哭过,也只是倔强地抿着唇,抵死不认输的模样。


他缓缓将手放在她肩上,抱住了她:“你说的...对我有过感觉,是...是真的么?”


“嗯。那年我在雪中罚跪,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沐沉夕没有说下去。


裴君越按捺着心头的狂喜:“那你为什么从未对我说过。”


“你也从未曾对我说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没什么心情去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后来从长安出来的车队里,我还记得是你每天藏了食物给我,自己都饿着肚子。你待我的好,我一直念着的。”


裴君越抱着沐沉夕,忽然眼眶有些酸,他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抱紧了她。


而他的怀中,沐沉夕垂着双眸,目光冰冷。


☆、祭天


唐国的祭祀大典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举国欢庆。和皇上一同祭拜天地的人选自然也举足轻重。


以往先皇在世,中宫无主,都是由沐沉夕的姑姑代中宫之职。那时候人人都说沐贵妃将会成为皇后, 沐沉夕小时候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一等多年,沐贵妃依旧是沐贵妃。即便是死后, 也只是追封了皇贵妃。


沐沉夕那时候不明白,直到知道了姨母的事情之后, 才知道先帝心中一直留了那么个空缺给她。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一直想认她当女儿的缘故。


沐贵妃过世后, 祭祀大典便由长公主代行。今年新皇登基,却提议由郡主一同前往祭天。


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野的震荡,不少人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意图。


郡主和皇上的关系早就让天下人都议论纷纷, 如今更是昭然若揭。朝臣们也纷纷观望着谢云诀的态度。然则谢云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无论是言谈还是做事, 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端倪。


皇上咄咄相逼, 他似乎在步步退让。


倒是沐沉念, 一直犯颜直谏,一条条列出了反对的意见。每一条都争锋相对,气得裴君越回宫便摔了好些物件。


他气冲冲来到沐沉夕处时,她正在喝药。


听他好一通牢骚完, 才不疾不徐道:“我弟弟一向这么耿直,驳你的时候不是连带着我一起数落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你可知他今日在朝堂上说什么?他说你是罪臣之女,先帝宽宏,才赦免了你的罪, 加封郡主已经是先帝仁德。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竟还痴心妄想,是对先帝的大不敬!他难道忘了,他也是沐家人?!”


“他不是。”沐沉夕放下了碗,“你忘了,我爹早就将他逐出家门了。何况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早知如此,早些年你揍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劝阻。”


沐沉夕斟了杯茶递了过去:“你和他置气也无用,何况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祭祀一事最要紧的还不是宗正寺,若是他们反对,此行也不能成。”


裴君越接过来,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我发现你近来脾气是愈发好了。”


沐沉夕又把那杯茶拉到了自己面前,喝了一口:“经历了这么多,脾气自然会变。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每次成婚都那么遭人嫌弃。上一次谢云诀为了娶我,将宗族那些老家伙都给点了穴捆在那儿,看着我们拜堂成婚。这一次倒好,又牵扯到了宗正寺。他们怕是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料理了。”


她正要再喝一口,却被裴君越夺了过来:“替我斟的茶,你怎么自己喝了?”


“我看你不想喝,也不要浪费。”


“方才不够香。”裴君越放在鼻下晃了晃,“如今香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托着下巴转头瞧着她:“今日我火气大了一些,没有惊到你吧?”


“金国的皇子我都杀了三个,你觉得这么一点小事会惊到我?”沐沉夕将手覆在肚子上,“我最近比较担心,御医说临盆的日子快近了。你说若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他该如何自处呢?”


裴君越没有说话,沐沉夕淡淡道:“他若是自小长在宫中,免不得受许多闲言闲语。不如待他出生以后,我将他还给谢云诀。”


“好。”


裴君越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帝姬,便封她为公主。若是皇子,将来便是太子。”


沐沉夕“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树上有蝉在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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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是唐国近来最要紧的一件事,裴君越一意孤行,力排众议让沐沉夕与她一同前往祭天。


沐沉夕穿着厚重的袍服,那一身行头有二十来斤重,压得她都有些走不动路。想她以前百十来斤的铁锤都能抡圆了使,现在连路都有些走不动。


裴君越倒是贴心,一直搀扶着她,吩咐两旁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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