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目相对，那双眸子迅速就消失了。
叶贤嘴角抽搐了一下，摇摇头，垂眼继续吃。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掌门脸上红红的，似乎有点醉意，心思活络着便拉了大家一起玩骰子。
气氛正好呢，没有人不同意。
不过这边骰子刚弄好，谢辰却发现叶贤不见了。
谢辰愣了一秒，掌门就道：“估计是去茅房吧，咱们这里安全得很，先不管他。”
谢辰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坐了下来，没有多想。
·
庭院里，风有点大，有点清冷，小院子里的几个房间里都亮着灯，而院子里的灯笼却没有那么亮，尤其是池塘边，树下都是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叶贤偷偷端了一碗猪蹄汤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就看到了一袭立在池塘边树下的白影。
心头动了动，叶贤还是走了过去。
元辰感觉到叶贤过来，下意识就皱眉转身：“你来干什么？”
叶贤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汤泼了。
元辰回过眼，看到叶贤手中那碗猪蹄汤，神色有些微的愕然。
叶贤自己挠了一下头，沉默两秒，把猪蹄汤递过去道：“请你喝汤，白天你帮了我，谢谢。我那时候也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主要是他觉得元辰一个人好像也挺可怜的，看着他们都在吃东西，自己却没得吃。
而且叶贤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元辰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就是说的话有点不讨人喜欢而已。
元辰：……
看了一眼叶贤手中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猪蹄汤，元辰沉默了片刻，道：“我辟谷了。”
叶贤无语道：“辟谷又不是不能吃东西。”
元辰：……
想了想，叶贤又道：“你不吃算了，我给瓶丹药你吧——”
话音刚落，叶贤手里的猪蹄汤就被夺了过去。
叶贤：……
嘴角抽搐了一下，叶贤想着，元辰的性格还是跟当初一样啊，口是心非这点从来都没改。
于是叶贤就又补充道：“你慢点，还烫呢。”
元辰微微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叶贤想了想，又道：“那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元辰心头一颤，立刻道：“站住！”
叶贤步子一顿：“干嘛？”
元辰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我有话要问你。”
叶贤沉默了一下，停住了步子，道：“问吧。”
元辰想了好一会，道：“我很招人烦么？”
叶贤：……
为什么老是喜欢问这种送命题？
不过思索了一下，叶贤还是诚实道：“有一点，主要是你说话不太好听。”
“你从小听的好话还少么？”元辰反问。
叶贤：……
过了许久，叶贤挠挠头道：“这要怎么说呢，就算听的好话不少，也不代表我就喜欢听坏话啊。”
元辰沉默了片刻，微微抿了唇，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叶贤这会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其实敖辰小时候跟阿辰性格很像，虽然话少，但我觉得还挺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人格——敖辰是怎么想的？”
元辰默然许久，最终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叶贤哑然。
不过叶贤也没生气，就道：“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这句，叶贤忍不住又提醒道：“汤冷了。”
元辰：……
“知道了，我会喝的。”
“冷了就不好喝了。”
“……”
最终元辰就在叶贤的注视下，慢慢喝起了那碗黄豆猪蹄汤。
喝了两口，元辰脸色忽然变了变，道：“这汤是当年……”
叶贤本来想走，听到元辰这话，不由得露出一点意外的表情，道：“咦你还记得啊。”
元辰神情有点古怪地点了点头：“嗯……”
叶贤惊讶道：“都过了三百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元辰沉默了片刻，心想不记得也难。
当年敖辰的老爹是仙界著名的花心龙王，没少乱搞，敖辰一百多岁的时候，他又娶了一个人族的虚仙，生了个人龙混血。
那会那个虚仙为了给混血龙崽子喂奶，就天天让宫女在宫里熬黄豆猪蹄汤。
叶贤偶尔跑去玩，偷尝了一次，觉得味道特别好，就怂恿敖辰去偷给他。
敖辰那会还小，也傻不拉几的，真的就天天去偷，而且偷的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直接给人一锅端了。
如此过了好几天，那虚仙还以为有人要暗害她的崽，就闹到敖辰他爹那去了，结果被发现是敖辰偷的，敖辰就被他亲爹吊起来狠狠抽了一顿。
思维到此，元辰脸色微微变了变，觉得这件事真是他童年阴影了。
叶贤这会看着元辰的神情，忽然眉头一皱，低声道：“可是不对啊，你说你是敖辰在仙魔大战之前分裂出来的人格，为什么会记得那么小的事情呢？”
元辰哑然。
过了许久，元辰淡淡道：“我们只是性格分开，但记忆还在。”
叶贤有点糊涂。
元辰抿了一下唇，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多数时候会摇摆不定，就像当初给你偷汤，就会有两种不同的想法，久而久之不同选择多了，想法越来越走向不同的极端，敖辰没办法掌控，干脆就分裂成了我们两个，不同时候由不同的人格控制。”
叶贤似懂非懂。
过了一会，叶贤好奇道：“那当初给我偷汤的时候，你这个人格是怎么想的？”
元辰：……
就在叶贤以为元辰不会说的时候，元辰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是我，就不可能做一锅端的蠢事了。”
叶贤愣了一秒，笑了。
元辰没说话。
叶贤这会又催道：“哎呀别瞎扯了，快喝，汤冷了！”
元辰：……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元辰并不想跟叶贤斗嘴，而且，这个汤的味道真的是很熟悉。
想了想，元辰就低头，一口口喝了起来。
“你嗦一口那个骨髓，很香的。”叶贤在一旁指点道。
“……”
“不要浪费啊。”
“闭嘴。”
“骨髓明明就很香。”
“我不吃，你要吃你自己吃。”
“那你给我啊，我自己吃。”
“……”
叶贤正饶有兴趣的逗着元辰，忽然他心头颤了一下，然后他就一下子回过头。
接着，叶贤就看到谢辰拿了一件柔软的披风静静站在身后不远处。
叶贤愣了一秒，莫名有点心虚。
他正想走过去，谢辰却已经走了过来。
这会谢辰看了脸色微微有点阴沉的元辰一眼，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元辰没说话。
谢辰目光动了动，又把披风给叶贤披上，道：“小心冻着。”
叶贤把自己整个人裹进披风里，脸上微微发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叶贤拉了一下谢辰的手，低声道：“阿辰我们进去吧。”
谢辰笑了笑道：“你不跟他多说两句话？”
叶贤愣了。
而还没等叶贤说什么，元辰就已经冷冷拂袖而去。
叶贤：……
他这会莫名有点想叫住元辰，但谢辰在一旁，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格。
但在叶贤看来，是真的像两个人……
谢辰这会静静看了元辰离开的背影一眼，叹了口气，接着他就道：“先进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叶贤心头一跳，突然有点心虚，但这会他也没法反驳什么，就把自己头埋在披风里，跟着谢辰一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