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衾衾,你的这位霍伯伯看了你的比赛,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和庆功礼。”叶国秋笑着对温衾招手。
叶甜一直站在入口处没往里走,她拿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嘴里发酸,心里更是酸的要命,董婉婉说得对,哪里用得着温衾认人,她的伯父伯母当亲闺女一样宝贝着,亲自带着见老朋友,那些长辈们给足了面子将温衾夸上了天。
上一世叶家夫妻也这么待她,宠着她护着她,任何场合她都不需要应酬什么,可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些,如今才觉得能被这么对待有多幸福。
不用去争不用去抢,不用靠自己左右逢源的去博得什么,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难得的幸福。
她将杯子里的香槟全喝尽了,看着享受着这一切的温衾,上一世她是有错,辜负了叶晓也辜负了叶家夫妻,可这一世她已经受了苦知道珍惜了,温衾该把一切还给她了。
她要抢回来。
她放下酒杯笑着过去亲昵的挽住了温衾的手臂,跟叶国秋说:“瞧伯父高兴的,衾衾妹妹才参加完比赛您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该开宴了,叔叔伯伯们先入座吧。”
“对对对,我高兴的昏了头,先入座入座。”叶国秋难得一家子全聚齐了过生日,自然是高兴。
叶甜得心应手的招呼宾客入座,又吩咐侍者开宴,有条不紊像个女主人一样。
叶国秋的朋友们夸赞他这个侄女能干,叶国秋也笑着说:“是啊,这次宴会全是甜甜一手操办的,不然我哪有这个空,搞什么生日宴。”
叶甜又过来跟叶国秋说:“伯父可要少喝酒,不然您的医生又该给我打电话了。”
叶国秋非常受用的笑起来,开玩笑一样跟身旁的老朋友说:“我这个侄女一向细心周到,知冷知热,像我的亲闺女一样。”
这话让董婉婉听了不舒服,拉着温衾坐在她身边,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叶国秋的脚,不会说话就少说,什么亲闺女,他难道没感觉出来叶甜讨好他讨好的多刻意?
生日宴才开始没多久,叶甜就刻意卖力的扮演足了“能干的侄女”这个角色,时不时还要说上几件她小时候在叶家住时的趣事。
董婉婉是越瞧越明白,她这副派头是恨不能在胸前戴上一个“叶家人”的胸牌,她又想起小时候叶甜在叶家的种种事,这年来叶甜没少鼓动叶国秋送她出国读书,叶甜心思里在打什么主意,也只有叶国秋不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叶甜学不好好上,书不好好读,倒是学会了酒桌上左右逢源这一套。
董婉婉越看越不喜欢,这些年叶国秋一直在资助她,让她衣食无忧不用为钱发愁,她想做什么叶国秋也没有不支持的,小姑娘怎么就不能把左右逢源这份努力用在正途上?去读书去学喜欢的东西,去做喜欢的事情啊。
当真是越对比她越喜欢衾衾,这几天衾衾在她身边,别人不清楚可她清楚,衾衾比别人反应慢,不太聪明,可她对每件事都认认真真的下苦功夫,英语不好,记得比别人慢她就吃饭睡觉都在背。
她喜欢古代剑,去学去上体校,每天回来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董婉婉那时候心疼的不想让她继续吃这份苦,可她从来没喊过疼说过苦,她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苦,她在体校时的精神奕奕,握着木剑时的神采飞扬,骗不了人。
她的衾衾从来不骗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董婉婉伸手拍了拍温衾的手背,温衾瞒不了人的频频在看着大堂门外,注意力压根没在叶甜这边,“看什么呢。”
温衾这才回过头来,对董婉婉笑笑轻声说:“哥怎么还没过来?他不是又在公司忙了起来吧?他早饭也没吃,早知道就不让他去看我比赛了,让他慢慢吃了早饭直接来生日宴。”
董婉婉笑了,这丫头从小陪着叶晓吃住在医院,有时候比她还要紧张叶晓,又怕他饿着又怕他累着,“他那么大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吃你的玩你的,他饿了有助理给他点外卖。”
叶甜像是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笑着看过来说:“衾衾妹妹别担心我堂哥了,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公司的人,说是他已经出了公司,一会儿就到。”
她就是想让温衾不痛快,可温衾只是看她一眼,礼貌又冷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好。”
这小傻子这一世学会了装高冷了,果然在国外被董婉婉养的很好。
叶国秋吩咐开宴,说不用等叶晓,又让叶甜坐下不用忙活了。
叶甜大大方方的落坐在温衾旁边,故意挨着温衾坐,笑着又跟她说话:“这么多年没见衾衾妹妹,你好像跟我生疏了,都不怎么爱跟我说话。”
温衾上一世和这一世吃了叶甜多少亏,从前就是这样,叶甜只要一故意对她好,靠近她,就是在算计她,等着她往陷阱里跳,她再傻也懂得了。
叶甜笑的亲昵给她倒茶水,她伸手盖住了盖子,依然礼貌又冷淡的说:“以前……我们也不是太熟,对不起我不太擅长交际,跟不太熟的人也不会说话。”
她不擅长伪装,也不想跟叶甜装熟,她没有叶甜聪明,擅长交际,所以干脆就直接说,免去要一直装下去的麻烦。
她直接却让叶甜尴尬的下不来台,这个傻子还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她,满桌子的人她一句话就冷了场。
董婉婉还帮她打圆场,笑吟吟的跟叶甜说:“衾衾的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甜甜别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叶甜笑着收回手给自己倒茶,“衾衾妹妹这样的性格好,我羡慕还羡慕不来,得从小有人宠着才能养出这么天真直来直去的性格。”她苦笑了一声:“衾衾妹妹真幸运,比我幸运的多,我和她一样都是从小没了父母,但她遇到伯父伯母这么好的人,被宠着无忧无虑的长大真好。”
董婉婉听的心里来气,又来了,叶甜这小姑娘打小就这样,有一点不满足就开始哭着说想爸爸,她那个老公叶国秋准心软,要什么给什么!而且她这话的意思好像叶国秋这些年亏待她了一样!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果然叶国秋又想起他亡故的兄弟,跟着叹气,一脸对不住叶甜的表情。
董婉婉看着更来气,直接说:“看你说的,好像你伯父从小亏待了你一样,你爸爸死后你伯父心疼你,除了经济上,连我们住的老别墅也送给了你,你要是努力一点能考上国外的好学校,也早被你伯父送出国念书了。”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叶甜说:“该好好念书,我听你伯父说你大学也没读完就去他公司工作了?他也是,就纵着你,该好好上完大学,继续考研,你学业有成进公司也能担任更好的职位。”哪儿像现在,国秋想给她安排高管,她也胜任不了。
她的几句话彻底让叶甜的脸色僵了,她哪儿是作为长辈好心跟她说,这是替她的宝贝傻子出气,让她当众难堪!
酒宴上的气氛微妙,好在第一道菜上了桌,叶国秋忙打圆场招呼大家动筷子。
叶甜哪里吃得下,挂着笑容点头说:“是啊,伯母说得对,我就是后悔当年贪玩没好好读书。”又抬头看温衾,“衾衾妹妹一定比我乖,衾衾妹妹读哪所学校?”这个傻子如果不是被叶家夫妻掏钱带出国送进学校,凭她的脑子能考上什么学校?在国外也不过读的一所体校,回来还是读体校,董婉婉怎么不好好教育她啊?
“体校。”温衾替董婉婉夹了菜,也不隐瞒,“我喜欢剑术,所以修了剑术。”
“体校?”叶甜惊讶的眨眼,“怎么读了体校啊?我听说国外的体校大部分都是男生,小女孩去体校又辛苦又没什么前景吧?”
董婉婉先笑了,看着温衾说:“我当初就说太辛苦了,舍不得她去,可衾衾就是喜欢,我也没办法,什么都比不上她喜欢她开心,什么前景啊,我就喜欢衾衾一辈子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就行,前程让晓晓去奋斗。”
叶甜又被堵了个满嘴,温衾被董婉婉护的可真好!董婉婉是着了什么魔,一句一句都要护着温衾!她这话是打算还要把温衾一辈子留在叶家不成?
她气的半点面子也不想给温衾留了。
“伯母可真疼衾衾妹妹。”叶甜笑着歪头看温衾,“但衾衾妹妹总是要嫁人的,她这么漂亮又在体校,一定不少小男生追她吧?伯母可要替衾衾妹妹把好关,衾衾妹妹虽然智力有些缺陷,但也不比别人差。”
智力缺陷几个字像针尖一样扎的温衾抬起了眼看叶甜,一直以来这都是她最自卑最无法解开的心结就是,生为女孩和比旁人要笨许多。
如果她是个男孩,是个聪明的男孩,她的妈妈就不会遗弃她,游乐场、福利院,那些痛苦的童年或许就会完全改变。
“啪”的一声,董婉婉将筷子撂在了碟子里,一张脸没有了半点笑容。
满桌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叶国秋忙要打圆场,大堂门外就有人进来,笑着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是叶晓。
温衾跃过叶甜的肩膀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叶晓,他摘了眼镜一双眼看着她在笑。
“抱歉,来晚了。”他和众人打招呼,走过来先停在了她身边,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好凉好凉的一双手,凉的她缩了缩脖子,就见叶晓弯下腰凑近了对她笑,“冰不冰?”
好幼稚,可她被逗的想对他笑。
气恼的董婉婉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你这孩子,怎么总是逗衾衾,拿开拿开。”
叶晓捧着她的脸捏了捏才松开,让侍者在温衾旁边加了把椅子落坐在了她身边,仿佛是理所当然的。
桌子上的叔叔伯伯跟他客套的说话,叶国秋也见到救星一样,问他怎么来的这么晚。
他随口应付着,在桌子下握着温衾的手摊开了放在他的膝盖上,温衾乖乖的没有躲,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些亲昵小动作。
“刚一进来就听见叶堂妹在说什么衾衾被人追什么的,你们在聊什么?”他笑着看叶甜。
叶甜被他看的有些畏缩,笑着说:“没聊什么。”
叶国秋也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忙要岔开话题,问他公司的事情。
他却直接又说:“妈不是又聊起追衾衾那男生气的摔筷子吧?”
董婉婉瞪他一眼,温衾也脸一红的敲了一下他的膝盖,不许他说。
桌子上其他人自然是顺着话题问。
叶晓抓住温衾的手笑着看她说:“之前在国外有个华裔男生是衾衾隔壁学院的,隔三差五给衾衾送东西,衾衾退回去他又送,拒绝了就蹲学校门口,生日的时候又不懂礼貌的送了衾衾一枚钻戒,说要跟她求婚,把我妈气的亲自把钻戒和他丢出了门外,请他不要再来骚扰衾衾,不然就报警,为这事儿还一晚上没睡着。”
他又提!温衾生气的要把手抽回来,这是很丢脸的事情,他还又讲一遍。
“是吗?”叶甜笑了一下,真有条件那么好的人愿意娶一个傻子?还是叶晓编出来替温衾解围的,“国外还有这样的人?”
“是啊。”叶晓那双温温柔柔的笑眼就看住了叶甜,对她说:“那小子的名字我还记得,叫章嵩,家里是做外贸的。”
章嵩这个名字仿佛一道雷劈在叶甜头顶,她僵在椅子里脸上的笑容也僵了,震惊又不信的看着叶晓,“章嵩?”
“是啊堂妹。”叶晓慢慢对她笑,“他的父亲挺有名,叫章安堂。”
叶甜的喉头顿时塞了住,又涩又苦又酸,章嵩……做外贸生意,父亲叫章安堂……那不就是她上一世遇到的渣男吗?她为了嫁给他抛弃了叶晓,和叶家闹崩,最后还被始乱终弃的辜负了。
这怎么可能……章嵩怎么可能遇上了温衾,章嵩更不可能看得上温衾!章嵩虽然渣,但他无论家世和样貌都是温衾配不上的!可温衾……还拒绝了他?
这不可能……
桌子上的其他人也在听到章安堂这个名字后,好奇的又问了两句,章安堂在商界可是赫赫有名。
叶甜盯着叶晓,他有问有答,像是……真的。
而董婉婉也说:“他家世再好人品不好也不行,你们没见那章嵩花花公子,被衾衾拒绝了还缠着衾衾,我怎么放心让衾衾跟这种人交往。”她今天也是被叶甜气到了,拉着温衾的手说:“衾衾以后嫁给谁我也不放心,我看还是留在叶家,嫁给晓晓,晓晓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替衾衾教育他。”
温衾的脸一下子红了。
叶甜的脸都绿了,董婉婉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更让她愤怒的是温衾拒绝连拒绝的意思也没有,红着脸坐在那里。
而叶晓笑眯眯的望着她说:“我哪里会欺负衾衾。”
叶甜看着桌子下叶晓握着温衾的手,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站了起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转身离开宴席,心里凉透了,果然她还是晚了,这些年温衾都和叶晓在一起,比她的机会多太多太多了……
还没走到洗手间,她手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等掏出来看到打过来的号码她差点吐了。
这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她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她那个恬不知耻,没钱就骚扰她的继父杜勇吗?
她直接挂断拉黑,可他换个号码继续打来,等她在洗手间接起来才知道还是杜勇。
果然他一张口就问她要钱,说她妈妈生病住院了需要钱,如果不给就闹到叶国秋的公司让她没脸混下去。
叶甜气的发抖,在洗手间里压低了声音骂他,可他没皮没脸根本不怕骂,却是把她气的掉眼泪。
杜勇还嬉皮笑脸的说:“你也不用哭,我们总归是一家人,我有困难你该尽孝,以后你有什么麻烦我这个做爸爸的也会帮你啊。”
“你这个老赖能帮我什么!”叶甜刚骂出口突然顿了住,她忙抬头看住了镜子里,镜子里她一张脸妆都哭花了,是啊她的继父杜勇是个泼皮无赖,还是个赌鬼,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赌场里也认识不少放高利贷的。
她心里像是下定了主意一样,抬手擦了擦花掉的眼泪,问他,“你不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如果温衾被高利贷的人绑走,出点什么意外,闹的身败名裂,不知道她的伯父和伯母还会不会愿意让她嫁给叶晓?
可能会,但温衾还有脸活下去吗?这个傻子可死心眼的很。
怎么让温衾落单呢?
她看着镜子,忽然想起来董婉婉好像对螃蟹过敏,只要吃一丁点就会过敏严重。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宴会上,董婉婉本来想带着温衾走,但叶晓来了,又是回国后叶国秋的第一次生日,她到底是留了下来,想给叶国秋面子,忍到宴会结束回去再收拾他,让他远远送走他这个侄女。
可没想到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就出事了,上了一道海鲜汤,她特意问了没有螃蟹,只是贝类和虾,但两口喝下去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恶心胸闷的要命,没过一会儿嘴巴和脸全肿了起来,脖子上大片大片的红疹冒出来,一阵阵发晕差点昏过去。
叶国秋吓了一跳,知道她这是过敏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日宴,慌忙叫司机马上要送她去医院。
宴会乱成了一团,叶甜忙说:“伯父快送伯母去医院,我和堂哥留下来将宾客送走。”
叶国秋忙点头,吩咐叶晓留下来送宾客,他先送婉婉去医院,叶晓一会儿赶来就行,他本想让衾衾也留下和叶晓一起,但董婉婉依赖惯了衾衾,死活抓着衾衾的手。
最后只好他和衾衾两个人将快要昏厥的董婉婉扶出了酒店,扶上了车。
酒店里就留下叶晓和叶甜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