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是全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经济繁荣,十分发达,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繁华都市里,却离奇般存在着一个无论是整体街景风貌、城市各项基础设施,还是房价,都与整个云城格格不入的区域——平谷区。
平谷区地处云城市西二环,位于丛云区和望平区的交界处,早些年属三不管地带,后来才被规划局给单独划成一个独立区。
按理说,这块区域位于四环以内,属城市核心区域,本该如丛云区和望平区那样繁华似锦,但由于这个区域各项基建落后,人口多而杂,还坐落着一个云城最老的火车站以及土建材料批发市场,在这里在生活的,也大部分是外地或乡下来云城打工的外地租客,平谷区政府几次想上面提出要“推行平谷大改造”,但都被上头以“历史遗留问题太多,改造难度太大”为理由,今天推明天,今年推明年地给搁置下来。
积年累月,原打算捋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区政府也被耗没了激情,索性破罐子破摔,放任平谷区“烂”下去。
平谷区就这样成了一个孤岛,成了名副其实的“云城城中村”。
程菲不是土生土长的云城本地人。她老家位于距离云城八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县城,九十年代,刚出生不久的便被父母从老家带来了云城。
无亲无故的外地人,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打拼生存,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好在程父程母都能吃苦,肯拼命,刚来云城时,他们带着小程菲一家三口蜗居在平谷区某菜市场附近的一间平房里。
程菲在小平房里度过了整个童年。直到她快上初中时,程父程母的建材生意才有了起色,一家人攒够钱在别处购置了一户套二居室,户口一迁,扬眉吐气,成了在家乡被父老乡亲们羡慕的“云城人”。
出于某些原因,对这个落后贫穷的城中村,程菲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感。
而她近来做义工的福利院,正好便位于平谷区。
守着温舒唯吃完爱心便当后,程菲又陪着好友说了一会儿话,便不再打扰她午休,边收拾好饭盒边站起身,道:“你下午还得忙工作,快进去睡午觉吧。”
“饭盒我拿回去洗吧,又让你做饭又让你洗碗,多不好意思。”温舒唯赶紧道。
“没事儿。我待会儿两点半要去福利院,正好在那儿就洗了。”程菲笑,“咱俩什么关系,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好吧。”温舒唯笑弯了眼,腻过去,故意嗲着嗓子柔声说:“我家美妞对我最好了。”
程菲故作嫌弃,搓手臂,“恶心死了。要撒娇,跟你家解放军同志撒去,少在我面前贫。”
温舒唯瘪嘴,“小菲菲不爱我了。”
程菲眼一瞪,“谁谈个恋爱就搞失踪?重色轻友,说的就是你这狗东西。”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们的。不是跟你说过么,最近我遇上了一些……小麻烦,只能跟沈寂待一起,我都搬他家去了。”温舒唯不愿让好友担心自己,含糊其辞,有些紧张地说:“等麻烦解决了,我一定请你和瑞希吃大餐,负荆请罪。你们不要生气。”
“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要真生你气,谁还专程做吃的送你公司来?”程菲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噗嗤一声,“我知道你们最近忙,工作压力大。我又不是深闺怨妇,会跟你计较么?”
温舒唯挠头,嘿嘿傻笑。
两个姑娘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会儿。
温舒唯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刚才说去做义工遇见了个帅哥?”一顿,朝程菲别有深意地挤挤眉毛,压低嗓子,猥琐兮兮:“怎么,对人家有意思啊?”
“胡说八道,人家确实长得好,我也就顺嘴那么一夸。”程菲嘴上毫不犹豫地否认着,唇尾却翘起一道弧度,“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看什么都是粉红泡泡。才懒得理你。好了,不耽误你休息了,回头联系。”
“嗯,你注意安全。”
两人说着话。温舒唯一直把程菲送到了电梯口,随手才挥挥手,目送好友的身影走进电梯。
程菲离开温舒唯杂志社所在的写字楼后,到路口处打了个滴滴车。
数分钟后,滴滴车从市中心驶出,沿二环路向北开,很快,车窗外的街景便明显发生变化,成片的烂尾楼、老旧低矮的居民区彻底取代先前鳞次栉比的高楼。
几根电线杆突兀地立在路边,横七竖八支在顶端的电线,将天空硬生生切割成好几块。
滴滴车靠边停下。
程菲目光收回来,习惯性地朝司机道谢,随后便挎着大大的帆布包下了车,走进位于道路右侧的平谷区儿童福利院大门。
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倒迎来了深秋季节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天空,阳光温暖,给整个城市都镀上一层温柔的薄金色。
程菲在福利院做义工已经快三周,总共来了有七八回,连福利院守大门的大爷都已认得这个漂亮高挑的姑娘。
看见程菲,大爷笑呵呵地随口招呼:“又来了啊。”
“今天来教孩子们背点唐诗。”程菲把义工证递出去,笑着回答。
大爷摆摆手,“直接进,直接进。”说着一顿,又说,“你那个朋友今天比你早到。”
程菲闻言,微微愣了下,“我朋友?”
“就那个帅哥,个子高高的,上回还和你一块儿给小朋友上烘焙课那个啊。”大爷说完又感叹,“难得。这年头,像你们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真不多了。”
程菲垂眸回想几秒钟,大概已猜出大爷口中说的是谁,弯弯唇,脸上的笑容无意识便更灿烂几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