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儿上的温舒唯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悄悄上前看那张纸。
彩打纸上的男人看着挺年轻,年龄应该还没超过三十三岁,黑短发,五官立体,长得是真的可以,眉宇间有种消沉颓废的俊气,乍一瞧,竟有种民国时期世家公子哥儿的况味。
“百里洲。”丁琦说,“樊正天倒台归西前,他表面上是正天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实际上是樊正天手下的头马,帮樊正天看场子,包揽所有见不得人的灰色勾当。樊正天与警方的那场生死枪战后,这个人和于小蝶一样,人间蒸发。”
“我知道了!”温舒唯一拍脑门儿,“于小蝶跟这个什么洲都是樊正天手下的人,以前肯定就认识。他应该就是于小蝶的同伙!”
沈寂一根烟抽完,掐了烟头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没吭声。
温舒唯又看向丁琦,连声道:“那,不如你把这个人的照片也给易警官发过去,和于小蝶一起通缉?”
话音落地,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沈寂侧过头,直勾勾盯着身旁的姑娘,抬抬手里的彩色纸,微抬眉,“你见过他杀人放火?”
“……”温舒唯被问得一愣,摇摇头。
“你见过他做别的坏事儿?”
“……”她依然摇头。
“你见过他?”
“……没。”
沈寂抬胳膊,大掌在姑娘的后脑勺上轻轻撸了把,调子低柔宠溺又好笑,“这位小姑娘,长点儿心,警察抓人要讲证据,知道什么叫‘空口无凭’不?”
“真复杂。”温舒唯颓然地叹了口气,小肩膀一垮,摊摊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说话了,你们继续。”
丁琦目光重新看向沈寂,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百里洲,于小蝶,吉拉尼……”沈寂微闭上眼,食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眉心。
其余两人都不说话,周围安静无声。
片刻,沈寂撩起眼皮,沉吟道,“吉拉尼是全球通缉犯,要入境中国,难比登天,背后一定有不小的势力暗中相助。一个百里洲一个于小蝶,只怕不够格。”
丁琦用力皱眉,隐约明白点什么,“你的意思是……”
沈寂勾了勾嘴角,毫无笑意地笑了,视线移向丁琦,“你不是一直想查梅凤年的老底么?机会来了。”
夜风忽凛,空地的枯黄树叶被吹起来,打着旋儿四处翻飞起舞,落到几人脚边。天上云层渐浓,俨然一副快下大雨的架势。
“真是。本来平时工作压力就大,每回一见你沈队长,我这头发就得多掉几把。都快秃了我。”丁琦从沈寂手里把那张彩打纸接了过来,重新叠好放回上衣口袋,嘀咕道,“这些破事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唉。”
丁琦用三十岁的脸叹了口八十岁的气,摇摇头,收好了彩打照片回转身,正要继续跟自家大佬哥们儿说些什么,却刚好瞧见如下一幕:
风凉飕飕地吹着。
小姑娘似乎穿得有些薄,让风一吹,一张脸顿时冻得微红,两只手下意识掬起来,对嘴呵了口热气儿。他家大佬哥们儿见状,皱起眉,一伸手就把姑娘娇小的身子整个儿给勾进了怀里,敞开外套,将人裹住。
两个人霎时贴得严丝合缝,跟一对连体婴似的。
不光如此,他哥们儿还把人姑娘的一双小手给捏住,放在掌心里,面无表情地搓搓揉揉,跟搓面团似的。姑娘脸蛋儿瞬间红透,不好意思地想把手往回抽。
一个想躲,一个拽着不放,无声地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丁琦:“……”
又是一把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特工小丁哑声,悻悻把滚到嘴边的几句话给硬生生咽回来,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小外套。在意识到自己十分之多余后,他心里酸溜溜的,轻哼一声,撂下句“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背影毅然决然,十分的萧瑟孤独。
温舒唯瞧见了,赶紧扯着嗓门儿冲那背影大声喊:“再见啊丁琦同志!路上小心。”
丁琦没回头,抬起只右手很潇洒地挥了挥。
两人一道驱车回住处。
之前家里欠费停电,出来一趟正好也就把电给充上了。两人前脚刚踏进家门,外头便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
温舒唯摁亮开关,在玄关处边换鞋边庆幸道:“还好我们动作快,不然都得成落汤鸡了。”
沈寂没说话,盯着她的背影看几秒后,一伸手,撩起她一缕乌黑的长发捻了捻。
温舒唯有点奇怪,转过头来,“怎么?”
“这么大个姑娘,降了温出门也不多穿点。”沈寂嗤了声,直勾勾瞧着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轻轻一晃,“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疼。”
“……谁故意。”温舒唯脸发热,心生窘迫,伸手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掌心里抽回来,往后挪几步,小声嘀咕道,“这不是情况紧急么。”
“躲什么。”沈寂挑眉,伸手环住她腰,一把将人捞回来,微眯眼,嗓音刻意压低,“怕我吃了你?”
“……”温舒唯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却忽的脚下一轻,被对方一把打横给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起双手抱住他脖子。
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怀里的姑娘自顾自往卧室走。
温舒唯瞪着头顶那副棱角分明的漂亮下颔骨,胸腔里砰砰乱跳,紧张得手脚都开始发麻——来了来了,这一刻终于还是在今晚来了么?
她脑子里一通胡七八糟思绪乱飞。
进了屋。
沈寂弯腰把温舒唯放在了床上。
温舒唯羞窘得满脸通红耳根滚烫,下意识就缩着往后躲,不敢看他,两只手忐忑地绞着被子,眼神左右乱飞东张西望,有点儿结巴,“……那什么,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不然,我们下次吧?听说男生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啥,比较粗暴,我觉得不太妥。”
边儿上响起拉抽屉的声音,然后关上,最后是逐渐逼近的沉稳脚步声。
“……”她更紧张,胃部抽抽都快吐了,脑袋几乎埋进胸口。半秒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一般,一咬牙,一蹬腿,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脑袋扬了起来,“算了,早死早超生,来!吧!”
猛睁开眼睛一瞧,人大佬衣衫完整地站她跟前,面如冠玉,冷冽散漫,手里还他妈拿个吹风机。
温舒唯一双大眼眨巴了两下,傻了。
沈寂:“……”
沈寂微挑眉:“这位姑娘,给你吹个头发,我能怎么个粗暴法?”
温舒唯:“……”
他嗤了声,垂眸饶有兴味地瞧着床上这丫头,片刻,转身坐下来,一手拿吹风机,另一只手环住她的细腰往身前一带,她瞬间跌坐在他大腿上。
温舒唯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羞得要爆炸,脸如火烧,整颗脑袋埋进他温热颈窝,抬都不敢抬起来。
沈寂低头吻了吻她的脑袋顶,大掌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哄小孩儿似的,压低声:“来,跟我说,你刚在期待什么?”
温舒唯:“……”
我期待个屁!
温舒唯又羞又气,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委屈兮兮地望着他,不满极了,“只是吹个头发,你干嘛突然公主抱!不知道这个动作很神圣,象征着很多意义吗?!”
“听说,结婚的时候新郎都得这么抱自个儿新娘。”沈寂勾起姑娘的下巴,咬了咬她粉嘟嘟的唇瓣儿,懒懒一挑眉,低道:“我这不提前练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