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阳仙长是个兴趣爱好繁多的人,放在人界就是最典型的那种士大夫, 画画书法金石古董, 见一个喜欢一个。
因为亡妻的影响, 他还喜好调香。
薛怀朔身上那么多香,自用的苦橙叶和衣物上的安息香,都是师父调好给他用, 后来养成习惯了。
因为是个人爱好, 不赚钱的那种,弘阳仙长调熏香非常随意, 突发奇想状态颇多。但他运气不错, 随手调制往往也都出来不错的成果。
比如“是他乡”这种迷眼,非常强力, 放出来以后又不易察觉, 只有一个缺点:破开幻境的线索固定在琥珀红盏上, 多用几次很容易就会被破开套路。
但弘阳仙长本身就是随手调制来玩的, 甚至还不如对薛怀朔身上的安息香上心。他完全不考虑什么好用不好用,做出来觉得不错,自我价值实现了一波,就不知道收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甚至调制香的理由也很无厘头, 因为弘阳仙长某天读了句诗“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他觉得很喜欢,便决定调一款迷香取名叫“是他乡”。
这事情还挺近,就发生在薛怀朔最近一次闭关前, 闭关出来他就发现自己师父已经去世了。
“接着往前走吧。”薛怀朔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和师妹来到且安城的时候,发现自己师父应该是被西灵元君所杀,便一意去找西灵元君报仇。后来西灵元君堕魔被杀,乔五儿从临死的西灵元君手上骗来长生不死药,据她所说是在完成弘阳仙长临死前的嘱托。
这件事的逻辑,在日前为止,从薛怀朔的视角看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弘阳仙长为了复活自己的女儿,所以假死和西灵元君做交易,却不慎被杀;怕西灵元君留后手自己拿不到药反而被阴死,所以在假死之时便留下线索让薛怀朔一路查过来,就算被西灵元君坑了一把,也能让薛怀朔给他报仇。
薛怀朔真的查过来闹翻天之后,义妹乔五儿能配合混乱顺利从西灵元君那里把长生不死药拿到手。
弘阳仙长怕自己离开女儿鞭长莫及时,或者自己出什么意外自己的女儿无人庇佑,便从年少时将薛怀朔置于傀儡印的影像下,引导他成为自己女儿的忠实护卫,防止药到手了人却没了的悲剧发生。
甚至为了防止女儿不按自己给的剧本走,作天作地不小心把自己的命作没,他还一视同仁地在女儿的意识中根植了傀儡印,在重大选择时强迫她选已经定好的选项。
一个完美的剧本。
写剧本的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冷酷的、甚至刚愎自用的人,他明白一切的一切,把生活中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利用起来做剧本的铺垫,没什么不可以牺牲的,一切都只为了最后的一步。
高长生还挺想问他一句你师父是不是假死的现在就是他重新设计了这条密道的机关,但是见他脸色不太好,便视趣地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又往前走了挺长一段路,路上遇见了一些不算特别难的机关,越往后机关越少,最后通向了一个小山洞。
山洞虽小,里面的法宝却挺多的,满满地堆在一起,只可惜都是些养气补血的药材。
“重新利用这条密道的人是个医修?”高长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纠结道。
吕易皱了皱眉,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直接说:“应该是有问题的,我记忆中密道尽头不是这样子的。”
高长生有点像是在开玩笑又有点像是在抱怨:“你只记得一部分很耽误事的,快一鼓作气全部回想起来。”
薛怀朔走到一边,把枯枝败叶从洞穴的墙壁上挑开,不出所料全是新土。
薛怀朔深呼吸了一下,说:“这里应该是新造出来的,就在我们被迷眼迷倒的那段时间里,要么我们被移动到了别的密道中,要么旧的密道被临时关闭了。”
高长生走过来看了看,回想起刚才的经历,附和道:“是了,一般密道越到后面机关越难,不太可能越走到后面越简单,甚至机关都没了……估计是新密道没时间布置机关了。”
吕易蹲在那些天材地宝旁边,仔细打量了片刻,说:“这些温养药材都很不错啊,执明道长身边不是有病人吗,要不要带点走?”
高长生提出了异议:“别吧,我们都不是专门的医修,这种要入嘴的东西万一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就不好了,还是别管这些东西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找原来密道比较现实,不然我们在这儿磨时间,那边密道里的东西都被转移走了。”
“我其实没太懂,”吕易诚实地说:“有什么东西不能被我们看见,然后这个始作俑者还并不打算伤我们性命,只希望我们拿了法宝赶快走。”
薛怀朔仰望了一下头顶的山体,他的思维又开始往简单粗暴但有效的方向走:“我们要不然干脆把这山劈开吧,这样山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能直接知道了。”
“这是六哭岭,吕枞墓就在这儿,”吕易说:“三清道祖在这里下了很强的禁制,你劈不开这山的。”
薛怀朔心说其实可以一试,他现在的修为是全场最高,当初凭自己本来的修为就可以把高长生踹飞,现在翻三倍,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了,天王到此也在他手下走不了几招。
“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感觉我们从原路返回找到旧的密道还要更快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三清道祖吧。”高长生说:“而且间接把人家父亲的坟墓毁掉有点太缺德了。”
这两个人话语间丝毫没有顾及山上那一群傻乎乎的魔物,性格谨慎是谨慎,但是要是对方没有用处就根本不管了,本质上还是利己主义。
薛怀朔随手把那些药物挑了几个收起来,打算回去请几个医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