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情”调任22层总经理助理秘书小组的审批,人事部在一周内给了审批通过的结果——这让公司里原本等着看栾巧倾和“秦情”和冲突好戏的那部分员工都有些大失所望。
而人事部审批通过后,宋书调任22层的事情彻底板上钉钉,无可更易,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基本流程了。
这其中就包括来自助理秘书小组负责人的任职谈话。
任职谈话一般是由直属上级给新任职员工做的,在助理秘书小组这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就由特别助理安行云负责。
宋书正式调任当天,22层助理组全员都在,给她开了一个至少表面上还算其乐融融的小型欢迎会。
期间,唯一板着脸的就只有安行云了。
为此许佳佳还凑过来安慰宋书:“你不要担心,安姐就是这样的性格。等以后工作里接触多了,你就会觉得她人还不错的。”
面前的小姑娘看不出半点当日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鬼祟,宋书和她对视几秒,在对方的眼神里都看不出什么纰漏或者瑕疵。沉默两秒,宋书垂眼一笑。
“嗯,安助理是职场前辈。不管她对我什么态度,我都会尊重她的。”
许佳佳似乎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那就好那就好。”
除了安行云和许佳佳外,其余三位助理也都对宋书的到来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感谢。
有点意思的事情是,另外三个人同样或是有意或是无意提及了安行云,像是生怕宋书无法察觉安行云对她的不满和敌意。
面上敷衍地应付着,宋书心里有些漠然:无论是某些高层的态度,还是助理秘书小组内的人出于私利,显然没什么人想让水火不侵、软硬不吃的安行云在总经理的特别助理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她得提醒安姨小心防备才行。
小型欢迎会结束,只在宋书最初进门时打了个招呼的安行云终于有所反应。她站起身,抬起眼皮,淡淡扫了宋书一眼。
“你还有个任职谈话,跟我过来吧。”
“好的,安助理。”
宋书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保持一定距离,离开助理秘书组的办公区,安行云走在前面,最先转身进了22层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宋书跟进来,目光一扫会议室内角落,确定安行云带她来的这间会议室确实没有监控后,她转身将门关上,无声落锁。
此时已经停在窗前的安行云转回身,看见她动作,原本僵冷的表情如冰雪融化。
安行云招了招手,笑,“他们四个都在的时候,不会有哪个敢单独溜过来的。”
宋书赞同点头,“还是以防万一。”
“嗯,谨慎些也好。”
两人最终都停在这间小会议室的窗前。
安行云开门见山:“任职谈话那些套话我就不说了,今天过来找你是有个挺重要的事情。”
宋书好奇抬眼,“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安行云皱眉,她扭过头盯着宋书看了两秒,“你答应我,这件事我说出来以后你不要冲动,回去和余云涛商量过后,我们再做决定。”
看出安行云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宋书跟着点头,“好。”
“……我昨天得到消息,九年前你那桩车祸里的醉驾司机,在昨日因病保外就医了。”
“——!”
宋书猛地抬头。
几十秒后她又细眉紧锁,眼神思虑地低回头去。
“这么巧?刚好在这种时候。”
“是啊,我也觉得巧。”安行云拧着眉,看向窗外,“这九年里他那边安静得就像个死人一样,始终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一个探望的人都没有,却在你回国一两个月的时候,突然保外就医了。”
宋书目光微晃,“这个人这些年一直都在监狱里?”
“当然。秦楼当年调查你的车祸,硬是拿出种种证据将这桩醉酒驾驶的车祸定性为冲动杀人案,把这个男人关进了监狱——这件事说起来还要感谢秦楼,如果不是他,那这人现在多半已经逃脱我们的监控,在这个世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书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思索几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安姨,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好像不乐观?”
安行云回头深看了她一眼,“就像你的第一反应,我也觉得这件事巧合得有些古怪。”
“你是说……有人挖了陷阱?就像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给他们最大的不确定性和不安一样,而这个男人就是他们下给我们的鱼饵?”
安行云点头,同时皱起眉,“如果真是这样,那一旦有人接近这个男人,无论是谁——他们都会想到你的身上。到了那时候,你的身份就会从模糊转为确定——你的处境也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
“危险我不在乎,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达到目的。”宋书说。
安行云拧着眉,“你记得刚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吧?”
宋书思绪中断,无奈抬眼,“安姨,就算这是个陷阱,我也不得不去试试。当年这件事只要能拿到这个人的口供,我们就有了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很可能可以直接抓到其中的一只手,这会是将来法庭上在最直白的人证——相较于这样的收益,一定的风险是值得的。就算有1%的机会我们也该尝试。”
“可你的风险是把你自己的安危压上去,我不同意!”
宋书安静几秒,淡淡笑说:“从我选择回国、从我踏入vio开始,我的安危早就被压上来了。他们之所以至今按兵不动,最大可能还是不想节外生枝——但不动是不可能出错、更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我们要的不就是他们的动和错?这不也正是需要我回国亲自参与进来、走到他们面前来的目的和原因吗?”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同意你这个计划!”
“……”
两人的交谈陷入僵局。
小型会议室里安静半晌,还是宋书开口打破沉默。
她笑了笑,“那就按照您说的,我们打电话跟余叔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安行云迟疑地思考几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几分钟后。
宋书哭笑不得地站在门旁,听着房间里安行云压低声音暴躁地和手里拿着的老式手机对面的人交谈:“——你疯了?!这件事怎么能够让她去?万一出了事情,我们怎么对白颂交待!?”
电话对面,余云涛声音平静,“你不同意,她就真的不会去了吗?就算她今天不去,你能担保她有不会选择需要冒更大风险的事情、只为了求得今天她所想知道的答案?”
安行云默然沉目。
电话对面余云涛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有多倔,这些年你还看不出来吗?顺着她做吧,这件事里我们阻止不了,更没什么资格阻止——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地看护好她,帮她完成她所想做的事情。有风险就帮她排除,有陷阱就帮她做好退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
安行云沉默许久,挂断电话。
她在窗前独自站了两分钟,才终于转身看向宋书。
宋书从会议室的门前重新走回到安行云面前,她淡淡一笑,“安姨,您和余叔商量得如何了?”
“……”安行云扫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余云涛会答应,对不对?”
宋书笑而不语。
安行云冷哼了一声,“他说的大义凛然、说的全为你着想似的!要我看,他分明就是对你母亲的死心怀怨愤,一心只想复仇,自己疯了也要带着小辈一起疯!”
宋书低下眼,“您要是这样说,让余叔听见了该伤心了。”
“伤心?”安行云显然今天是气极了,又冷笑了声,“他会伤什么心,他那怀里我看早就只剩下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了、哪还有心!”
宋书看出,自己再劝也只会惹得安行云更加不悦,对余云涛的怨言也更重。所以她只得苦笑着收了没说出口的话。
安行云皱着眉不安地在房间里徘徊许久,才重新停在宋书面前。
“这件事去做也可以,但你一定要亲自去吗?我们完全可以找别人——”
“安姨,”宋书打断她,轻声地劝,“先不说我们在筹划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说目的和结果——我去就是为了找出当年他开车撞我的真实原因,哪怕只是受人恶意挑唆而犯下故意杀人,这一样能成为将来的呈堂证供。”
“那何必要你自己冒险,换个人去也能……”
宋书摇了摇头,“我去,才能把我们得到答案的可能性放到最大——不管他是觉得我已经死了或者可能还活着,我的出现都会是给他最大的冲击——这样的冲击下,无论威逼利诱,他才最有可能说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
沉默几秒,安行云咬牙,“所以你是去意已决了?”
宋书没说话,只无奈地看着安行云。
“——我是阻止不了你了。但是有件事我们说清楚,他保外就医不会只有一天两天,你不准着急——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谋定后动!”
宋书笑着点头,“都听安姨的。”
安行云瞪了她一眼,沉着面色扭头往外走了。
——
宋书这个助理刚上任,秦楼就外出公差半周,而且一个助理都没带。
卡着秦楼要回来的最后一天,宋书终于征得安行云的最终同意,在当天早上八点多,去往那个酒驾司机所在的指定医院。
去的时候宋书十分谨慎,把自己全副武装——口罩、墨镜、棒球帽、连衣帽一应俱全,确保遮挡严实之后,她才出发离开。
到达医院后,宋书没有急着下车。
她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里,安安静静地对着医院的出入口观察许久,没有在附近见到行踪异常的人,这才给司机多付了钱后下了车。
q市的大小医院人流量都很大,病患较多的科室挂一个号排到两周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虽然今天只是个工作日的早上,但进出的人已经多到熙熙攘攘的地步了。
这对宋书来说,显然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就算眼前真是暗中的人窥探她身份的陷阱,但对方布控和发现她的难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进到门诊楼后,宋书装作走到指示牌前确认就诊流程,脑海内则快速地过了一遍安行云跟她确认的信息。
那个酒驾司机保外就医的疾病是冠心病,按照记录信息,他在狱中有严重心绞痛反复发作,在做了规范治疗后仍旧有严重的冠脉供血不足的表现,还出现了严重心律失常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