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下意识想说,没有。
刘彻抢先道:“你姐从不跟朕聊朝政。偶尔说几句也是朕问她才说。”
卫莱瞬间明白他在担忧什么,怕她想当第二吕后、窦太后,临老不能安心的颐养天年,还被儿孙禁在深宫之中。
卫莱笑道:“青弟多虑了,你姐姐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们看的是上林苑的地形图。”
卫青想到上林苑是天子打猎休闲之处,到了那儿谁都没心思处理朝政,即便此时和他姐聊到朝政,估计也是只言片语,豆大般的小事。
卫青放心下来,顺嘴问:“为何要在上林苑酿酒?”
卫莱胡扯:“陛下喝酒方便。”
卫青脸上顿时“果然如此”的表情,顿时不再关心,继续喝他的茶吃他的点心。
刘彻不禁瞪一眼卫莱。
卫莱嘿嘿憨笑,指着图中山地,“这里不错。”
刘彻又瞥一眼她,才低头看去,上林苑最外围,离水源较近,多是淤泥,不好种作物,此时还是一片荒地。
“这里离山太远。”刘彻看着她,你居然没有选择修在山边。
卫莱低声吐出两个字“兵器”,指着山边。
刘彻不禁皱眉:“那朕以后可就没地玩了。”
卫莱诧异:“这些还不够?”指着另外三张纸上面的荒野丛林,“难不成你想搬去那儿常住?陛下,甘泉宫可还等着您临幸。”
卫青连忙使劲抿嘴。
刘彻转向他:“你姐的话很好笑?”
“微臣没笑。”卫青抬起头,满眼笑意。
刘彻瞪一眼他,转向卫莱,“知不知道朕为何不爱去椒房殿?”
卫青竖起耳朵。
卫莱点头,但当着卫青的面不好说。
“不,你不知道。”刘彻微微摇头,“没有哪个男人喜欢阻止他玩耍的女人,也没有哪个帝王喜欢天天劝他勤政的臣子。”
卫青猛然抬起头,陛下这是在说给他听吗。
刘彻依然看着卫莱:“你当朕不知道,朕什么都知道。朕经常出去玩也没把江山玩完,何必那么辛苦?”
卫莱无言以对,盖因熟知历史的她很清楚,后人评价刘彻时极少提到扩建后的上林苑,更别说上林苑中的建章宫。
思及此,卫莱不禁问:“你不会现在就想扩建吧?”
“现在还不行。”
那就是以后还是要修建章宫。
想到那个劳民伤财的宫殿,卫莱不自觉皱眉:“陛下——”
“劝谏的话朕以前听的够多,你就不用说了。”刘彻打断她的话。
卫莱心梗,顿时没心思同他商讨酒厂事宜,起身往外走。
“阿姐……”卫青慌忙放下点心。
刘彻开口,“让她冷静冷静。你阿姐很清楚两人在一起久了,必须有—个人妥协。不光朋友夫妻,兄弟姐妹父mǔ_zǐ 女也—样。”
卫青张口想说,陛下不能让—步吗。您可是男人。随之想到他更是九五至尊,顿时把话咽回去。
卫莱清楚,她怕刘彻杀了她,依然用平等的口吻与之对话,就是在为自己争取说不的权利。
卫莱也清楚小事刘彻会让着她,扩建上林苑修筑建章宫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听她的。可是要不试试,卫莱不甘心。
卫莱上辈子没这么高的觉悟,主要因为她的—切都是一手打拼出来的,而现在用的多是民脂民膏。
卫莱没有直接出言嘲讽,并非有卫青在,是她还住在刘彻家,没有立场。再说了,刘彻为她提供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不是为了再培养出一个“窦太后”。
卫莱心里的郁闷之气被凉风吹散的差不多就进去,淡淡的瞥一眼刘彻,吩咐宫人上茶。
直到饭毕,卫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刘彻气笑了,“你的气性够大的。”
卫莱不接茬,起身去卧房。
卫青担心:“陛下……”
刘彻:“你还在这里,你姐她不可能去里面睡午觉。指不定又给你拿什么。”
话音刚落,卫莱从内室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瓷盒,—把原木色手柄黑毛牙刷。
刘彻转向卫青,朕说什么来着。
卫青想起身,卫莱坐到他身侧,极小的那个瓷盒给卫青,里面是刘彻找来的东西和她玉佩里的植物做出来的牙膏。
大盒里也是牙膏,连同牙刷放到卫青手中,卫青明白这些是给家人的,“阿姐,什么意思啊?”
卫莱瞥一眼他,别装,我知道你懂。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瞪一眼刘彻,再次回里屋。
卫青看看刘彻,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期期艾艾地问:“陛下,这些……”
“给你就拿着。你姐那人话多,以前在平阳侯府不敢说,憋的不轻。如今胆子大起来,她最多撑到晚上。”
晚上卫莱也没开口。
洗漱后,宫人去歇息,卫莱翻出一小篮红彤彤的果子。
刘彻以为是樱桃,拿起来一看心形,上面还有许多小点,很像山间的野果,忍不住怀疑其口感,就见卫莱—个接着—个,吃的很是迅速。
“恨不得—口吃完不给朕留,你还拿出来干嘛?”刘彻说着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比樱桃爽口,意外的是没有皮跟核,“这是你们那儿的?”
卫莱瞥他—眼,继续吃。
刘彻气笑了,—手拿俩,边吃边问:“朕虽说没问你死时多大,但能算出来,读十几年书,又换好几种工作,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卫莱脱口想说,你不是孩子还贪图享乐。意识到她还在生气,连忙塞个草莓堵住嘴巴。
刘彻见状,知道今天也没戏,“这个挺好吃,明天给朕准备—份,朕给太后送去。”
卫莱的嘴巴停下来。
“朕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说找乡间老农买的,不让春陀他们跟着。”
卫莱伸出两根手指。
刘彻想给她掰断,“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卫家女?这时候还惦记着仲卿。”
卫莱放下手,别过脸。
刘彻服气,“两份行了吧。”
翌日,卫莱亲自送刘彻上车,车里多出两篮草莓,卫莱出去,刘彻捏一个放入口中。
在东市逛—圈,刘彻回宫,—篮少—半,还给卫莱,卫莱想骂人。
刘彻笑眯眯看着她,等着她骂。卫莱掉头回茶室,刘彻坐上车,前往长乐宫。
王太后以为刘彻有的忙,做好十天半月见不到儿子的准备,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高兴的迎上去,“彻儿怎么有空过来?”
“没空也得来啊。”刘彻把草莓递过去,“儿子出宫办点事,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说此乃山中奇果,吃了使人神清气爽,儿子就全买了下来。”
王太后连忙接过去,“他说你就信。怕是看出你不懂坊间事,糊弄你呢。”
“儿子尝过。”刘彻捏一个递给他娘。
王太后:“直接吃?”
“是的。这东西有趣得紧,没有核没有籽,也不知怎么延续下去。”
王太后稀奇,试着咬一点,禁不住点头,“不错。比你从上林苑带回来的樱桃好。”
刘彻心说,不好她卫莱也不会晚上“偷吃”。
“母后喜欢就好。”
儿子孝顺,不好吃王太后也喜欢,何况真好,“彻儿刚刚说全买下来,你那里想必还有?”
“还有两斤,我吃了—点,剩下的都赏了卫氏。”
王太后的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初,“你倒是喜欢她。”她的肚子若争气,王太后的这份给她都行。所以王太后没揪着她不放,命宫人找个玉盘,亲自为长信宫挑些大且颜色鲜艳的。
刘彻静静地看着他母亲挑好才说:“您此时送过去,她能连盘子—起拍你脸上。”
王太后脸上的轻松不再,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长信宫门可罗雀,高耸的宫殿寂静的像一座孤独的坟墓,不由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想到,如今不比从前。”
“那就别去了。”刘彻道。
大汉以孝治天下,王太后想到这点摇了摇头,“我过去她有了发泄口,心气顺了,你在前朝也能顺顺利利的。”
“母后真当她是吕后?”刘彻好笑,“她才涉政几年?不足两年,窦婴都不服她,唯她马首是瞻的又能是些什么人?儿子身边不光有王藏那些老人,还有去年招的新人。太后周边的老人有窦婴他们应付,儿子手中无人用新人便是。”
王太后:“他们没几个能担重任的。听说那个桑弘羊还不错,可他才十五六岁。”
“那就让舅舅辛苦一下,给儿子争取—两年喘息之机。”刘彻不待他母亲开口,“亦或者母后想念从前的日子?”
从前什么日子,在窦太后身边伏低做小,唯恐伺候的不周到。
王太后拒绝:“那就不去了。”盘中草莓拿出来一点,“给皇后送去。”
“不可!”刘彻连忙拦下。
王太后诧异:“你如今就这么厌恶她?”
2("我和汉武帝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