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向唯无辜的瞪着一双流泪的眼睛:霍老师,我想把台词说完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就下来了。
霍谌看得心疼,忍不住把小孩揽到跟前,环住他颤动的肩背:缓缓吧。
化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香香嗖地把身子背过去:对不起,我走错了,你们继续。
下一秒门又开了。
陈香香淡定的进来:霍老师,小唯他
霍谌撩了下眼帘。
陈香香噤声。
霍谌拍拍小孩的背脊,腰微弯,像是下一刻就要吻上他的发顶。
陈香香心惊肉跳,不敢大喘气。
章向唯浸泡在角色的情感里,还没有缓过来,没意识到姿势的暧昧。
霍谌冷淡的侧过脸:让小李过来给他补一下妆。
我这就去。
陈香香去了化妆室,脚步渐渐慢下来,淡定也不见了,心里同时冒出两个声音,神经病的大吼大叫。
不正常,有猫腻。糖糖糖!
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怎么办,天下大乱。糖糖糖!
职业操守跟cp粉的磕糖本能斗得难舍难分,她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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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向唯不知道他助理姐姐快分裂了,他到了片场就开始准备。
小章,你一会就从那出来。
王导指着街巷不远处:第一个机位推过去的时候,你要咬碎嘴里的血包,就是张老师的机位,你心里要有个数
章向唯认真听。
雨势猛烈,不断冲击着这座承载了众多优秀作品的影视城,大石块铺的地面被敲得劈里啪啦响。
工作人员都穿着雨衣在雨里穿行,身影忙碌。
王导希望这场戏能在零点前收工。
章向唯以为是担心他吃不消,结果王导来一句:太晚的话,雨有可能会小,效果不行。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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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香撑伞在片场等候,王导一喊卡,她就带着面巾纸跟水壶跑过去。
章向唯的头上身上不停滴着水,湿漉漉沉甸甸的戏服挂在身上,皮肤都闷皱了。
棚内景跟外景各有各的遭罪法,拍戏怎么都辛苦。
章向唯一七七,陈香香才一六二,给他撑伞不是很轻松,他自己把伞拿走撑着,另一只手抽了几张面巾纸盖到额头上面。
小唯,你妆全花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香香把水壶的盖子扣上:去车里让张借给你补补妆。
章向唯摇摇头:需要妆好的镜头刚才已经拍完了,待会的拍了再让张姐化。
一场戏分四段拍,失魂落魄,神经质,崩溃癫狂,黑化,王导想一气呵成,一次拍完,要求又高到苛刻。
哭得不对。
步子走多了,角度不行。
哭多了。
情绪过了。
各种不行,将近一小时才过一个镜头。
别得还好,章向唯想不通一点,雨下这么大,他的眼泪下来就被雨水冲掉了,王导是怎么看出他左右眼的眼泪滴数时间不对的?
说是他没按照事先设计好的来,在说台词的时候,眼泪掉早了,叫他适当的收收情绪,出来一点。
章向唯打了个喷嚏,眼睛下面一片青色:香香姐,我要拍到很晚。
陈香香叹气:我们在签合同的时候,没能明确收工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是新人,又没公司没团队,就我一个小助理,谈条件那些要跟大佬们协商,很复杂的,条件是否优越跟自身价值挂钩,你等以后好了,不用你提就有人给你一项项列出来,不敢压榨你。
章向唯安慰的说:我懂,没事儿的。
一次拍完其实对我也有好处,我的状态都到了,要是拍一半,突然停了,不上不下的,下次再拍的时候,我就很难再找到那个点了。
章向唯把湿透的纸巾拿掉,换了干的上去,也不敢直接用毛巾擦头,怕给造型师添麻烦,他不舒服的蹙眉:香香姐,我背痒。
陈香香说:哪儿呢,我给你挠挠,不是,你别这么看你香香姐,口误口误,我找个地方给你看着,你自己挠。
一口气转了话锋,她碎碎叨叨: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男助理还是有必要的。
章向唯只想抓痒,感觉自己现在像一条泡白的鱼,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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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一处没在置景的空阁楼上面,霍谌站在木窗前抽烟,昨晚他给小孩换睡衣的时候,检查了一下。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三处淤青,还有几处破皮,左脚有个脚趾甲也不知道怎么被什么重物砸黑了。
进度才到哪就这样,拍完怕是没几处完好的地方。
这还是找了专业武替的前提下。
霍谌半阖着眼吞云吐雾,站在一个演员的角度,这些再正常不过,换成其他小朋友,他都不屑一顾,甚至为这个行业的未来担忧,年纪轻轻正是拼搏的时候,这点苦都吃不了,没有身为一个演员的担当跟职业精神,那还演什么戏。
到他的小乖宝身上,霍谌就不行了,双标狗中狗。
霍谌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有的是剧本可挑,我当初怎么就选了古装武侠?
安利配合闷着一肚子苦水的老友:不是说他有大侠梦?
也是。霍谌说,圆梦不容易,总是要吃些苦头。
梦圆了就行了,以后不让他接古装了,太累,打戏容易受伤,不安全。
安利翻了个白眼,你不让就不让?
等那孩子愿意跟你好了,还不知道是谁管谁呢。
老霍,你说你是不是自虐?
安利啧了声:不忍心别看就是,还非要来片场。
霍谌咬着烟,眉头紧锁:你不懂。
安利:幸亏我不懂,我可不想变成傻逼。
外界知道的是《涨潮》这部戏老友投资了百分之十,最大的投资商是启壹。
然而启壹背后的老板就是他。
等于说,选角色这块他有相当大的决定权。
男二的角色让一个戏剧学院的在校学生演,不存在是照顾哪个金主面子。
就是定的他,甚至可以说为他准备的。
哪天被业内人士查出来,搞上一波事,那真是腥风血雨。
而且不排除一个可能性,跟微博小号一样,当事人自己主动曝光这一切。
吊死在一棵青葱树苗底下的人,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根本不能按常理出牌。
安利觉得自己也该备点速效救心丸了,他搔搔头:老霍,这戏早着呢,夏天的雨淋到身上也能感冒,你实在受不了的话,我这边让启壹跟王导交涉交涉,今晚先别拍了?
霍谌摆了摆手。
他不赞成这个做法,倒不是认为不合理,怕被怀疑。
而是不想让小孩的心情跌下去。
都是演员,霍谌知道小孩现在的状态不能断,虽然辛苦疲惫,但也很兴奋。
这正是演戏最美妙的地方。
刚才霍谌不过就是口头说说,将来小孩要是真的喜欢某部古装,他还是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