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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固肾运脾 (3)(1 / 2)

谢灵菡占了便宜,实际上得利的却是顾莲,若这件事并无人授意,那这顾莲的心计城府实在不容小觑。


想着却又不禁摇头,这顾莲若有如此心机城府断不会只是听眼线回报说自己进过齐王府,便在那日寿宴上与自己为难,这般不仅为难不到自己,反而把她自己的心思曝露与众人之前,于她这样出身的世族贵女来说,实算不得光彩 。


正想着过来一个女官道:“姑娘可是叶府的棠姑娘?”


棠梨点头:“正是,不知姐姐有何吩咐?”


那女官道:“吩咐可不敢当,太后娘娘听说姑娘便是用猪婆龙皮制剑套的人,便令奴婢招棠姑娘过去问话。”


棠梨心道,这明摆着便是托词,自己虽暂住叶府,却并非叶府的千金,以自己父亲的官位,太后娘娘如何能知道自己,却指明让老夫人携自己进宫,想来自己的祖宗八代,太后早就一清二楚,哪会到这会儿才知自己是制剑套的。


寻这个托词让自己过去,大约想探探自己跟齐王的关系,一想到此棠梨不禁暗暗叹息,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给齐王诊了病,竟惹上了这样一身的麻烦,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


棠梨跟着女官穿过一丛丛的菊花,以及花前做出各种优美姿态的闺秀,在一片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中到了前头的凉亭之中,这亭子建在高处,有个颇雅致的名儿抱香亭,说是亭却似比轩馆还要大,四周拢着杏黄的幔帐,中间的软塌上铺了明黄坐垫,两边宫女执孔雀翎羽扇,扇下斜靠着金凤大迎枕上的太后娘娘,浅浅含着个笑意,气度雍容。


旁边最近的便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再旁边才是叶老夫人,另一侧首座上也是棠梨的熟人,正是将军夫人卫氏,其余的棠梨便不识了,或许有些在老太君寿宴上见过,却也不知是哪家的。


棠梨近前提行礼,因不过是赏花会,不是正式的场合,太后一早也说了不过是寻了乐子,不必拘束,便也不用行叩拜大礼,只需蹲身道句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便成了。


太后面色慈祥和善,摆摆手道:“不用拘礼,近前些让哀家瞧瞧。”


棠梨便往前行了一步站定,微微颔首,太后端详了一遭不禁道:“这姑娘的眉眼哀家瞧着跟莲儿有几分像,两人这么站在一处,不知道的还当是姊妹呢。”


太后话音一落,旁边的顾莲却不依了嘟着嘴道:“我跟她又不沾亲带故的,怎会像,爹娘说我跟姑姑生的一模一样呢,不信您问问在场的人,我跟您像不像。”


众人一听忙紧着附和,这个说有道是养女随姑,这话可是半点不错,莲姑娘这模样跟太后娘娘着实的像,那个说可是,可是,越瞧越像……七嘴八舌的凑趣,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


太后却道:“这世上的人哪有一模一样的人,纵是亲母女也没有这么像的,何况姑侄,哀家不过随口的一句话,怎么就引到这上头来了,却忘了正题。”说着看向棠梨:“听老太君说,那猪婆龙皮的剑套子是你做的。”


棠梨:“虽是棠里的主意,却并非棠梨所做。”


太后娘娘挑了挑眉:“此话怎讲,莫非这剑套不是你献给老太君的寿礼吗。”


棠梨:“寿礼虽是棠梨所献,却从捕捉猪婆龙到硝制皮子,乃至做成剑套,皆跟棠梨无关,捕捉猪婆龙的是岳州竹山县的渔民,硝制皮子的是岳州常记皮货铺子无偿帮忙,并未收取一文银钱,加上叶府绣房里的绣工们日夜赶工,方有这份寿礼,若棠梨硬说是自己所做,实在违心。”


太后:“说到底主意是你出的,寿礼是你献的,便说出自你手也无不可,如今你说出这些,待哀家赏赐下去,你可就亏了。”


棠梨:“棠梨并未出什么力,便拿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心里也不能踏实。”


太后看了她半晌方道:“你倒是个实诚孩子,既你性子实诚哀家也不饶弯子,哀家问你,该赏赐些什么给这些人方才妥当。”


棠梨略抬头道:“太后娘娘喜欢这剑套便是最大的赏赐了。”


太后忽的笑了起来:“倒真是个聪慧明白的姑娘,心也善,是了,哀家颇喜欢这剑套,只不过这剑套却是老太君的心爱之物,哀家虽不是君子却也不能夺人所爱,倒真是可惜了。”


老太君道:“这剑套子跟我那把短剑正相合,若非如此,便送与太后娘娘也无妨。”


太后娘娘嗤一声乐了:“你算了吧,你这话说的痛快,真要给了哀家,必定后悔,过后不定又缠着哀家打赌,变着法子的把东西赢回去,这呀可不是头一回了。”


老太君有些讪讪的道:“瞧娘娘说的,老身哪有这般小气。”众女眷都笑了起来。


太后跟叶老夫人道:“你家这位姑娘哀家瞧着中意,瞧年纪也及笄了,可许了人家不曾?”


叶老夫人暗道不好,这太后娘娘莫不是想做媒吧,若太后娘娘开口做媒,棠丫头的婚姻大事可就说谁是谁了,便棠丫头的爹娘也能违抗,这是不管棠梨跟齐王有无干系,太后娘娘都要一次绝了后患,果真是太后娘娘,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狠辣,看起来太后也是属意自己娘家侄女当儿媳的。


叶老夫人此时实有些进退两难,若说不曾许人,太后娘娘金口一开可就再无转圜了,若说许过人,便是欺瞒犯上,若太后追究下来,叶府都得受牵连。


老夫人正为难之时,却忽听旁边一声巨响,接着便瞧见远处一座殿宇浓烟滚滚,便离着有段距离,也有瓦砾碎石落在了这边儿来,那些正赏花的贵女们也跟着尖叫起来,生怕那些石头瓦砾砸到自己,捂着脸提着裙子往旁边的廊子上跑,一时间安静的宁寿宫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都颇有威严,喝了几声,那些贵女方才醒悟过来这是宁寿宫,不得失礼,加之也都躲到了廊子上,不会再有危险,便稳住了心神,不在乱喊乱叫。


太后脸色颇不好看吩咐一声:“去瞧瞧,倒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嬷嬷应一声去了不大会儿功夫便回来道:“娘娘是安泰殿走了水,这会儿已经扑灭了,不过……”说着顿了顿:“二皇子伤着了,皇上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宣召过去了,可那些太医都说,二皇子的伤太重,怕是……”却未往下说。


太后听了忙站了起来:“去安泰殿。”走了两步却想起什么跟将军夫人道:“夫人也随哀家去吧。”


刚那嬷嬷说安泰殿走水的时候,棠梨便注意到将军夫人的脸色有些焦急,便猜到这安泰殿烧伤的二皇子大约跟将军夫人有些干系,这会儿太后娘娘邀将军夫人一起过去,更证实了棠梨的猜想。


正想着,忽的自己手腕被人抓住,棠梨抬头正是将军夫人,棠梨正奇怪呢,将军夫人已经急急开口:“太后娘娘,棠姑娘医术高明,我家老头子的旧伤便是她治好的。”


☆、天才皇子


太后神情微怔, 看向棠梨, 这丫头会瞧病, 自从前朝出了一位神医皇后之后,倒也有不少女子习学医术, 只是医术高明的却凤毛麟角, 因女子身份多习女科, 行走于内宅之中,混个营生。


可将军夫人沈氏却并不是会打谎之人,众所周知二皇子乃沈贵妃所出, 这位沈贵妃却是将军夫人娘家的亲侄女, 沈贵妃父母早逝,自小养在姑姑姑丈身边,跟亲闺女差不多,也因此一听说二皇子伤重, 太后方邀将军夫人一同前往。


不想将军夫人却要拽上棠梨,非说棠梨医术高明, 太后待要不信,沈氏言之凿凿说她治好了老将军的旧伤,老将军那旧伤却是没有不知道的,就为了此事,沈贵妃曾多次奏请皇上,去将军府探望,且让太医院院正院使都去过不止一趟,都说这积年的旧伤只能慢慢调理云云, 没有一个说能治的,这怎么一个小丫头就给治好了?这事儿听着都稀奇。


且,这丫头的年纪也不过才十六,便学过医也绝称不上精通啊,更遑论高明了,岂不可笑,虽心下觉得将军夫人关己则乱,大约糊涂了,便道:“皇上已宣了太医院众人前去医治。”意思是有太医院的太医在呢,用不着这么个小丫头前去裹乱。


可将军夫人却异常执拗,紧紧抓着棠梨道:“那些太医院的太医没一个顶用的都是庸医,棠姑娘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他们强。”


太后娘娘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比方,那些太医听见非气吐血不行,合着他们那么多老头子当了一辈子太医,到了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了。


太后甚至将军夫人的性子,若不应只怕也拦不住,可叶棠梨跟着过去实有些不妥,便看向叶老夫人道:“府上这位棠姑娘,还精通歧黄之术吗?”话里的意思是让叶老夫人说句话,将军夫人想必不好驳了去。


叶老夫人岂会不知太后的意思,目光一闪点头道:“将军夫人说的不错,棠丫头的确医术高明,老将军的旧伤,老身不知,只知道老身前头得的那场病若没这丫头老身这条老命便撂在安州了。”


太后颇为震惊,不觉又打量棠梨一遭,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丫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若说将军夫人关己则乱,叶老夫人可清醒的紧,且以老夫人的身份年纪,断不会胡言,那么这丫头竟真是个医道高手不成。


太后忽想起自己曾问过儿子为何叶家这丫头会出现在齐王府且跟儿子同处一室许久,若果真心里喜欢,何用这般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纳进王府便是。


可儿子却说自己多想,叶家丫头出现在齐王府是为了治病,至于治什么病,太后自然比谁都清楚,虽清楚却不信儿子之言,儿子的病可难治的很,这么些年四处求医问药也没治好,这小丫头便当真会些医术也不过皮毛,能有什么用,不过是儿子真喜欢上了,怕自己出手料理才故意寻了这么个荒谬的借口。


正因太后疑心儿子是骗自己,这才借着今儿这赏花会的名头让叶老夫人把这丫头带进宫来,瞧瞧到底是个怎样的丫头,能让自己那冷性情的儿子都动了凡心。


本打算自己若瞧着过得去,便做主纳成侍妾,她父亲不过七品县令,能入王府未妾已算很高攀了,若非看在儿子难得动心的份上,太后是绝不会答应纳个七品之女的。


可今儿这一打眼,先头纳妾的这个念头便没了,出身微寒些倒不打紧,横竖是个侍妾,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太后却未想这丫头如此气度不凡,且异常聪慧,自己不过提了句寿礼,这丫头便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立刻就把她自己摘了出去,只说是竹山县的渔民跟那个常记皮货铺子的功劳,如此聪慧的女子岂会甘于人下,而她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为齐王正妃的,既不可能,干脆便快刀乱麻一下斩断,也便没了念想,只可惜太后这一招釜底抽薪还没使出来,安泰殿那边儿便出事了,不想又爆出这丫头医术高明的底细。


若这丫头当真医术高明,那么儿子说的便是真的了,这丫头跟齐王共处一室并非男女之事而是诊病,虽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只是这丫头的年纪实在不像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若没亲眼瞧见,实难取信。


亲眼瞧见?太后忽的灵光一闪,对啊,眼前现成的不就是个机会吗,安泰殿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必是二皇子伤的不轻,既将军夫人沈氏非要拖了这丫头去,便由着她便了,自己正好也瞧瞧这丫头到底是蒙事儿的骗子,还是真有本事能治病。


想到此,便道:“不成想棠梨姑娘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夫,如此,便一道过去瞧瞧吧。”


将军夫人大喜,忙拖着棠梨跟随太后往安泰殿走。


棠梨也只得跟了过去,还未进安泰殿呢,就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进了安泰殿棠梨真给惊住了,这哪里是雕梁画栋的皇家宫殿,简直就是一片乱石堆,殿宇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壁,瞧着异常破败。


如此大的爆炸威力,难道是□□?棠梨眼睛一亮,□□在这时候可是所向披靡的大杀器,若大梁有研究制作□□的人才,那就屹立于不败之地了,能把这个研究出来的人绝对是天才,棠梨想起她们过来可是来看二皇子的,难道二皇子便是这位天才?


虽瓦砾端墙到处可见,却已被太监们清出了一条道来,棠梨跟着天后将军夫人沿着道往里走,前面的假山方子都炸没了,二皇子又伤重不好挪动,便暂时移到了后面几间尚算完整的屋子里,让太医治病。


棠梨几人还未进屋远远便听见一个怒声:“赶紧治,若治不好朕诛你们的九族。”自称朕又有如此王霸之气,除了当今皇上恐也没人敢这般霸道了。


棠梨听纪婆婆说过当今皇上自小体弱多病,是娘胎里带出的病根儿,这么多年也没调理好,说白了是个病秧子,不想病秧子也有发威的时候,想必二皇子的伤不妙。


☆、小叶大夫


门前一个老内官瞧见太后忙迎了过来:“老奴给太后请安, 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摆摆手:“得了, 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二皇子伤的如何, 太医怎么说的?”


那老太监忙道:“回太后娘娘话,太医们都说二皇子伤的极重,他们只能尽力医治, 万岁爷正为此事发怒呢。”


太后摇摇头:“这些太医若无治病的本事,便把这些太医都诛了九族又有何用。”


正说着从里头出来一行人, 身边人哗啦啦跪下一片高呼万岁,将军夫人扯了下棠梨也跟着跪下扣头,棠梨的视线只能看见那明黄袍摆下的海水江崖,随着他的脚步呼啸而动, 耳中听见皇上给太后请安的声音,口称皇祖母, 棠梨微愣了愣,一时间无法把那位虽到中年却风韵绝佳的太后娘娘, 跟祖母这个称呼联系在一起。


过了片刻方才想起,当今皇上乃是皇孙继位, 论辈分自当称呼太后娘娘一声皇祖母,齐王殿下也便顺理成章变成了皇叔 , 只不过这皇上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便只听他的声音,气息便有些不足, 可见身子虚的很,这当侄子的可比他叔叔弱太多了,齐王便被寒热相战折磨了两年之久,却仍能生龙活虎,棠梨可还记得在竹山县外湖边上他的身手,只用马鞭子就把自己拽了回去,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夜闯内宅,好好的亲王却做了个梁上君子,实在让人不齿,最令人不齿的是他犯桃花却把无辜的自己拖进了他的桃花阵里,若不然哪有今日的无妄之灾。


正想着,便听那皇上道:“不知哪位是小叶大夫?”


棠梨并未出声,虽说自己也姓叶,且许多人都称呼自己小叶大夫,但这里是皇宫大内,问话的是九五之尊,皇上如何能知道自己,想来是重名重姓的也未可知,自己贸然出头却不妥当。


正低着头不想将军夫人拉了她一把低声道:“皇上问你呢,怎么不应?”


棠梨这才确定,皇上真是在问自己,未抬头只是开口道:“民女叶棠梨。”


皇上看向棠梨,也不禁颇为意外,不由又问了一句:“你便是皇叔说的那位医术通神的,小叶大夫?”


棠梨暗道,怪不得刚在宁寿宫不见了齐王呢,原来跑这儿来了,他倒是真关心他侄孙儿,估摸一听见声儿就来了,只是这厮着实有些不厚道,也不想想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呢,他却在皇上跟前儿说自己医术通神,皇上必会让自己给二皇子治伤。


皇上御口一开,自己不想治都不成,可如今这事儿,治好治坏于自己都无半分好处,治好了岂不当众打了这些太医们的脸吗,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同行,回头不定谁使个坏,自己就得倒霉。


若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倒无妨,反正自己也不是正经挂盘行医的大夫,这神医之名自己也并不在意,只是怕会惹怒了皇上,刚自己可听的真真儿,皇上说若治不好便诛九族,话虽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可自己若出手治了,却没治好,皇上一怒,自己这条小命一样保不住。


齐王这厮倒是跟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把自己拖进他的桃花阵里惹了一身腥,如今还想让自己送命。


虽心里极为不满,却不敢不应只得道:“民女叶棠梨,并未认真习学过医术,只是瞧过几本医书,略知道几个草头方,并非坐堂行医的大夫,亦不知圣上所说医术通神的小叶大夫是不是民女?”


皇上愣了愣,心道这丫头的话说的可有些奇怪,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小叶大夫不成,不过她说并未学过医术只看过几本医书,略知道几个草头方,如此皇叔竟说她医术通神,特特举荐了来给老二治伤,岂不荒唐,可皇上深知皇叔的性子,若无十分把握绝不会说医术通神之语,且皇叔的病众人皆知,如今瞧着可好的紧,莫非就是这丫头治的,若果真如此,这丫头的确称得上神医了。


想到此,便道:“皇叔之疾可是你出手治好的?”


此事从一开始就没想能瞒过去,只不过自己的身份以及齐王的病,不打适宜自己出面,才拐了个弯子。


齐王在岳州便知晓了,不然也不会在京城大街上拦住老夫人的车轿说那些有的没的,他就是想揭破此事,让自己避无可避,也好给他治病。


如今皇上问起,棠梨便想否认也不成,只得点头:“齐王殿下寒热之症,民女曾在一个医案上见过,故此照着医案写了治法,出手的却并非民女,而是庆福堂的少东家余星阑。”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不把余星阑拉进来,就太对不住自己了,更何况自己也并未说谎,在岳州给齐王行针治病的的确是余星阑,再有,棠梨虽跟余星阑并未说过几句话,却也能从他只言片语里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重振庆福堂,重振余家,如今自己在皇上跟前儿举荐他,对他余家对庆福堂有利无弊。


棠梨话音一落,就见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跪在地上:“圣上明鉴,这丫头的年纪瞧着也不过十五六,便下官的徒孙都比她大上许多,就算天分奇高,自幼随明师习学医术的,没有一二十年的历练,也出不了师的,更何况她还是女子,若她真是神医,老夫这把年纪岂不白活了,下官是如何也不信的,若是她刚提过的那位庆福堂的少东家余星阑,下官倒是亲眼见过他的医术,的确不凡。”


对于这些太医虽今儿是头一回见,但间接的却接触了一些,例如叶老夫人的身子,太医多年调理仍不见有效,反而越发虚弱,还有齐王的病,便一开始在军营中有所耽误,可到了京城,太医们开的方子仍以寒药为主,以至于发展成寒热相战,再有老将军的旧伤,治了这许多年,竟无丝毫好转,有这些病例在前头摆着,棠梨对太医们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但今儿这位老太医倒让棠梨有些微改变,他不信自己的医术是人之常情,便棠梨自己,若遇到十五六岁敢称神医的也会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烧伤奇药


但这位老太医却肯定了余星阑的医术, 可见这太医院也并非都是嫉贤妒能之辈,亦有如此诚实中肯的老人家, 因此虽这位老太医不信棠梨的医术,棠梨也不恼,反而对这位老太医的话颇为认同。


只不过棠梨认同有人却不认同,老太医话音一落, 便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施大人这番话是说本王胡言吗?”


那位老太医听了身子抖了抖匍匐在地道:“微臣不敢质疑齐王殿下之言, 只是这位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且她自己也说并未认真习学过医术,若说医术通神,微臣实不敢苟同。”


棠梨暗道这老太医也真有些好笑,明明都怕的身子发抖了,却仍硬挺着死扛,以齐王的性子, 只怕不会有什么惜老怜贫之心, 且他语气中已有些动怒,大约是跟他接触过几次,对于这个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齐王殿下, 棠梨多少了解了一些, 至少从他语气的些微变化能听出是不是动了怒。


而他动怒之后会做出什么,棠梨不用想也知道,且本来他对太医院便早有微词,很可能趁此机会把这老太医收拾了,棠梨却觉这老太医很是难得, 至少在这里的太医不止他一个,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这些的,即便他们也不信自己,却知道是齐王举荐的自己,莫说自己十六,便是六岁,估摸他们也绝不会跳出来自讨没趣,毕竟相比踩压同行,保命更要紧,更何况他们大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同行。


棠梨趁着齐王尚未出手之际开口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医道一门高深无涯,棠梨不过看过几本医书,凑巧治好了几个稀奇的病例,实算不得医术高明,更不敢称神医,众位大人都是太医院的国手,亦是棠梨的前辈,棠梨初窥医道门径,还需众位前辈多多指点才是。”


棠梨这番话说的很是谦虚,把在场的众位太医都捧成了前辈,她自己以晚辈自居,礼数周到,并无丝毫得意猖狂,倒令在场的太医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毕竟这好话谁都喜欢,就因齐王殿下一句话,便被让这么个小丫头压在头上,实在令人气闷,如今棠梨这般表现,大家伙也知道见好就收,纷纷开口客气了几句。


其中一位太医虽客气了两句却继而开口道:“既齐王殿下所荐,小叶大夫的医术必然不凡,想来二皇子的伤也不在话下。”


棠梨微微皱眉,暗道这倒是什么人,这几句话听着是好心,却句句透着恶意,想必他早看过二皇子的伤,知道治不好,拿着齐王的举荐说事儿,把棠梨推到了前头,治好了是齐王殿下举荐之功,若治不好这罪过便要落在自己身上,跟他们这些太医没了干系,这一招祸水东引玩的真是驾轻就熟,只这几句话便知此人不是什么好鸟。


皇上虽觉棠梨的年纪说医术通神实有些荒谬,当想到老二的伤可拖不得,这些太医虽多可不是说不能治就是说治不好,没一个顶用的,如今既都说这丫头能治,何不让她试试,万一治好了呢。


想到此,便开口道:“请小叶大夫入内诊治。”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尊,刚那个老太监已经走了过来道:“小叶大夫,您快起来跟老奴进去诊病吧。”


棠梨只得站了起来,跟着老太监进了屋里,屋里帐幔低垂,越往屋里走越有股子浓重的硫磺味,不,应该说是火药的味道,棠梨便知自己猜的不错,这位二皇子大约是在这安泰殿里鼓捣火药了,火药属于易燃易爆之物,想是不小心引燃了,发生爆炸,这才把整个安泰殿炸成一堆瓦砾,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让他在宫里鼓捣这样危险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哪天把整个皇宫都炸了吗。


也或许皇上并不知道火药的危险,这个倒极有可能,毕竟到如今棠梨也未发现有烟花这个东西,想必也没有火药,不想倒是在这皇宫之中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而制作火药的竟还是二皇子。


棠梨走到床前,床帐早已拢了起来,床上平躺着一个黑人,真不是棠梨夸张,的确是个黑人,也不知烧的还是被熏黑的,总之浑身都是黑的,床边儿有四个美貌宫女,正拿着浸了冰水的布巾小心擦拭床上的黑人,只不过一碰床上的黑人便哎呦一声,听到这底气充足的哎呦声,棠梨倒松了口气,能有力气叫,就说明并不严重,且他的肺部也并未受伤,若不然便他想叫也叫不出声的。


刚那个老太监近前低声道:“小叶大夫,您瞧二皇子这伤可要紧?”这老太监滑头的紧,人都烧黑了,还问棠梨伤势要不要紧,这是捡着好听的说呢。


棠梨正想着该怎么治这烧伤,即便她是军总中医科的王牌主任,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可烧伤的却没有,因各医院都有专门的烧伤科,一般烧伤的病患都是急症,是不会送到中医科的,所以棠梨治烧伤还真没有可循的例子,不过叶家倒是有专门治疗烧伤的叶氏烫伤膏,极有口碑,可这会儿现去配也来不及了,寻常的烫伤药膏治疗这样程度的烧伤,根本不顶用,不然也轮不到自己出手了,这么多太医可不是摆设。


棠梨正苦思用什么药能快速有效的治好二皇子的烧伤呢,忽抬眼瞧见床边摆的瓷罐子上,绘制了一副金鸡报晓图,棠梨猛然眼睛一亮,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方子,不正是治疗烧伤的吗。


想到此便开口道:“去取凤凰油来。”


棠梨话一出口,屋内人皆是一脸不解,太后沉着脸道:“凤凰乃神鸟,何曾有人见过,更遑论制成油了。”太后的语气有些不好,想是认定了棠梨胡说八道。


皇上也道:“皇祖母说的是,朕也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油?”


满屋里也只有齐王并无什么表情,仍跟刚才一般无二,瞧不出他心里的情绪,只是看着棠梨道:“何处去取?”


棠梨哭笑不得:“怎么,莫非宫里连鸡蛋都没有吗?”


棠梨说完众人更觉奇怪,将军夫人道:“棠丫头啊,这凤凰油跟鸡蛋有何干系不成?”


棠梨还未回答,却听刚那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道:“下官曾在医书见过凤凰油的记载,乃是用蛋黄煎制而成,故此又称鸡子鱼,据说治疗烧伤烫伤有奇效,不知姑娘说的可是此物?”


☆、皇家亲情


棠梨:“正是,既前辈知道此药, 还请速速取来, 二皇子这伤可拖不得。”


那老太医摇头道:“这凤凰油虽医书上有所记载却并未交待制法, 故此宫中御药房中并无此药,又如何能取得来。”


棠梨愣了愣, 倒是未想到如此寻常的蛋黄油宫里竟然没有, 这倒有些难办了,这治烧伤的药属这蛋黄油灵验且疗效迅速, 治疗这种急性烧伤最是切症。


太后娘娘开口道:“这个什么凤凰油的你若知道制法倒也不难, 只说出来,让御药房里加紧制出一些便是。”


棠梨摇摇头:“这凤凰油的制法儿民女虽知晓,却制成能用做治伤的, 至少需一日方成, 二皇子这伤只怕等不得这许久。”


齐王忽的开口道:“你的药箱子里可有这药?”


棠梨不免在心里腹诽, 这齐王殿下看似冷冰冰, 谁想却是个专门惦记人家东西的, 自己那个药箱, 他统共没见过两回, 却知道药箱里有自己制好的成药, 如今当着皇上太后娘娘问出来,自己倒不好说谎, 只得道:“我哪儿倒是还有一些,只是今日跟随老夫人进宫,并未携带药箱。”


棠梨话音刚落, 齐王便叫了韩松过来让他速去叶府取棠梨的药箱子,韩松应声去了,根本连问棠梨这个主人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药箱子是齐王府的物件儿呢。


心中虽腹诽,却不好说什么,毕竟凤凰油是自己提的,既有自是要拿出来的,只不过心里总有些不爽快,毕竟自己的东西被当成别人的物件儿取来要去,搁谁也高兴不起来。


韩松动作异常迅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打了个来回,棠梨不免多看了他两眼,非常怀疑这家伙是做火箭去的,不然怎能这么快。


韩松手里提的正是棠梨的药箱,这个药箱是棠梨来岳州之后寻个木匠打的,木料寻常,做工寻常,样式跟这边郎中使唤的有些不同,是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小枕,针包等物,下面是一个个暗格,放着棠梨自己配的一些药,有外用的也有内服的,都用白色的瓷瓶装着,棠梨并未一一标注,所以打开药箱之后,齐王便看向棠梨直接开口问:“哪一瓶?”


棠梨心道你不是能吗,还问自己做什么,有本事自己找啊,找得着算你本事,这药箱子的暗格里可有十几瓶药呢,又未标注,老娘就不信你小子能找得着。


这些也不过在心里想想,这当口,棠梨若是拿乔,下场可想而知,太后娘娘疑心自己跟她儿子生了男女之情,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恨不能把自己灭了,皇上为了他儿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棠梨还记得进来之前,皇上正要诛这些太医的九族呢,自己哪敢不尽心尽力。


棠梨走过去,伸手拿出一个白瓷瓶来,略顿了顿交给那位老太医:“前辈请看。”太后目光一闪,心道便从这丫头并未把药直接用在二皇子身上,而是交给太医,便能看出这丫头的心思了。


虽这治伤的凤凰油是她提出来的,太医却说只在医书上见过,若她拿过来直接治伤,治好了还罢,若有闪失,这丫头便是头罪,如今她先交给太医,这药过了太医的手若无异议,便算过了明路,就算真没治好,这丫头便一样脱不开干系,但这罪却轻了许多。


寻常这般年纪的姑娘,又小门小户的出身,便是站在这儿只怕腿都软了,连句话都说不出,更遑论给皇子治病了,且治病的同时还能如此谨慎权衡利弊,这丫头着实不简单。


这会儿莫说太后娘娘,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再怀疑棠梨精通医术,知道众位太医都不知道的凤凰油,并且还拿了出来,棠梨的医术还用说吗,更何况这药箱子也证明了,棠梨的确是个大夫,若非大夫,谁会成天在家放个药箱子。


太后娘娘自然也知道,儿子说的话并非虚言,这丫头出现在齐王府,且跟儿子共处一室,应该真是治病,可知道归知道,太后娘娘总觉儿子不大对劲儿,虽说从始至终也没跟这丫头说几句话,可太后娘娘就是觉得儿子对这丫头不一般。


老太医双手接过凤凰油,神色颇有些激动,这可是古医书上记载的神药,自己连听都没听过,更遑论见了,可这回儿这瓶凤凰油就在自己手上,怎能不兴奋,他颤颤巍巍的打开瓶塞,对着光亮瞧了瞧,黑乎乎的一种膏状物,凑到鼻下闻了闻,有股子蛋黄煎焦的气味。


老太医点头道:“的确是凤凰油油,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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