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是旁的人,可他们也不好意思直接就闯进内院去,所以程汶和程泾进入厅堂之后,他们就站在了厅堂和宴息室之间的屏风前,听着宴息室里的动静。
内室里,吴宝璋正哭得伤心:“……他油盐不进,我没有办法了,不过是想用着这法子逼她走而已,并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若我有加害她的意思,就不会只是报案而不是拿着大伯父的拜帖去衙门了。他却这样给我没脸,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思?他这宠妾灭妻,就不怕被人非议吗?”
袁氏眉头皱得紧紧,看吴宝璋的目光闪过一丝厌恶之意但又很快地恢复慈爱端庄,温声地劝道:“照我这说,你们两人都有错。只是诺哥儿错得多一些。不过外面的一个女人,居然敢对你动手?他可真是连轻重都不知道了。可你也是,赶人的方法千千万,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办法,你让诺哥儿怎么看你?你让他以后怎么和你相处?我看你平时机敏过人,怎么关键的时候却做出这等的糊涂事来?”说着,示意贴身的丫鬟拿了块帕子给吴宝璋,“快别哭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了。我这就让人把诺哥儿找来,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也小人不计大人过,回去和他好好地说话,别伤了和气,你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吴宝璋没有说话。
程泾低声问程汶:“我看还是想办法把外面的那个女子处置了吧?总不能为了个女人弄得家宅不宁啊!”
这话若是跟别人说,肯定就二话不说地点了头。
可这话对程汶说……他想到吴宝璋竟然诬陷那康家六娘子偷了她的银子……那康家不过是普通的商贾,他们却有程泾这样一门亲事,这进了衙门,康六娘家就是再有钱也只能睛睁睁地看着康六娘吃亏……程汶觉得吴宝璋太狠毒了。
这样的女人留在他们家,只怕他们家要家宅不宁了。
程汶直叹气。
程诺被叫了进来。
程泾和程汶忙避到了一旁。
程诺心情恍惚。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他跪在了袁氏的面前,还没有开口说话眼睛已经红了:“大伯母,我没办法这女子过下去了。她太狠了。说起来,那康家六娘子还是因为她作孽我们才认识的……”他把吴宝璋怎样借钱,又怎样没钱还让他去给康家道歉一直讲到了前两天叫他出去和西边来的几个更大的茶叶商见面的事,最后道:“我和那康家六娘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她不过是可怜我不懂商行的行规。撞得头破血流,指点指点我罢了。说起来,康家六娘子是我的恩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查。她平时来我铺子里捣乱就捣乱,这次却做得太过分了,诬蔑轻视不说,还把人抓到了牢里……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被她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我……我怎么对得起康家六娘子……”说完,那么大个人了,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样子。不是做假的。
袁氏愕然,朝吴宝璋望去。
吴宝璋满脸的震惊,目光闪烁。
袁氏不由叹了口气,道:“诺哥儿。不管怎么说,你打媳妇就是不对。我们家没有打媳妇的男人。你还不快去跟你媳妇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回去和你媳妇好好地过日子好了!”
“不!”谁知道程诺眼泪一擦,正色地道,“这样恶毒的人,我没办法和她过下去了。我要休妻!”
屋里屋外的人全都惊呆了。
还是程泾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大喝一声“畜生”。道:“我们程家还没有休妻之说!你好大胆子,父母高堂都在,居然敢提休妻之事。”
正经人家,谁会休妻!
此事一出,程家可就真的让人了笑话了。
程汶额头冒出汗来,喝斥道:“小畜生,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扶了你媳妇起来回家去。”
至于什么赔礼道歉的事,还是算了吧?
这件事还得跟远在金陵府的亲家说一声,免得这媳妇寻死寻活的,出了什么事吴家还以为是在他们家受了什么欺负。
老实人实在,平日里胆小如鼠的程诺此时却无论谁说些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一意嚷着要休妻。
吴宝璋哭成了泪人,抓着来劝她闵葭道:“嫂嫂,您看,他就知道作贱我,我这日子可真是过不下去了。”
可这日子又是谁过成这个样子了的呢?
闵葭在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来,只能忍着性子细细地劝着吴宝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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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门这边,周少瑾前两天就选好了衣饰,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捯饬完了还觉得不满意,对着镜子里照来照去,问春晚:“你说我要不要把这朵珍珠珠花换成点翠大朵?那样会不会觉得喜庆些?”
春晚抿了嘴直笑,道:“太太,您这样已经很好看了。今天天气有点阴凉,这珍珠头面配这粉色的褙子再好不过了。若是换了点翠大花,颜色太浓烈,不免显得头重脚轻。”
周少瑾连连点头,道:“选首饰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穿这件粉色的褙子把我显得好像有点胖,我觉得不如把这一身都换了吧——点翠的首饰配件宝蓝色的褙子……”
“太太,您这样很好看。”春晚哭笑不得,把周少瑾在镜子面前摆正了,道,“您看您的气色这么好,皮肤比从前还红润光洁,吹弹可破,腰肢还是这么细,哪里有一点点臃肿的地方?”
镜子里的女子面如芙蓉,目似秋水,眼角眉梢间全都洋溢着柔情蜜意,嫩嫩的粉色褙子,把脸映成了朵娇媚的花。
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