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江星野操控机甲的次数太多了，如果是一般的oga早就绷不住引发发情期了，他的精神力太过于强悍了，一直撑到了现在才发作。
可这并不是好事。
江星野感觉自己的理智要烧成一团浆糊了，甚至难以理解刚才陆琛说了什么，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发情了？”
这个词对于beta来说太过于陌生了。
陆琛站在距离江星野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最为安全，不会被散发出来的oga信息素干扰。
可就算如此，他也有些控制不住：“是。”
江星野来不及分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下意识地说：“抑制剂，给我抑制剂。”他仰起头，纤细的脖子如同天鹅一半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盛了一汪水，满是水光。
陆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抑制剂……”他的声音低哑，“只有我。”
江星野茫然地睁着眼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能过了片刻，也可能经历了很久，他垂下了浓密的睫毛，低声说：“你……你做好安全措施。”
他侧过头，露出了最为脆弱的颈部，就如同献祭一般。
陆琛攥紧了手指，像是在克制自己。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去，手指虚虚划过江星野的五官，声音宛如叹息：“不欺负你了。”
江星野感受到手臂上的肌肤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抑制剂缓缓注射入静脉，他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接着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抑制剂的安抚下，他睡着了。
江星野做了一个梦。
他很少做梦，这一次的梦清晰而真实，让人分不清梦与现实的边界。
梦中矗立着一处精致的花园城堡，小小的江星野穿着定制的西装，犹如小王子一般，他肆意地在城堡里蹦跑欢笑，脸上洋溢着笑容。
可是这快乐并不能感染到其他人，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东西都是冷漠的。
冰冷的家庭机器人、黑白的相框、打扮精致但面无表情的母亲。
母亲蹙着眉头，像是在看一件有瑕疵的报废品：“江星野，过来。”
小星野笑着扑了上去，却被母亲冷冷地拒绝。
“你应该像一个合格的alha。”她说。
小星野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讪讪地将手放至后背，站得笔直。
母亲：“过来。”
小星野亦步亦趋地走进了房间。
母亲坐在了窗边，眉眼间带着如出一辙的美丽，不过她是被打磨过的钻石，璀璨但失去了生命力，只能供人精心打扮。
“该吃药了。”“钻石”生硬地开口。
小星野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他咬了咬唇角：“妈妈，能不吃药吗？”
母亲审视地看着他：“不行，你生病了。”
小星野摇头：“我没有。”
母亲的手指按住了小星野的肩膀，带着的宝石首饰硌得人生疼，她重复道：“你生病了，吃药。”
小星野低下了头：“好的，妈妈。”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等待了片刻后，一颗又一颗的药掉了下来，装满两只小手。
“吃吧。”
小星野犹豫了片刻，就得到了母亲的厉声催促：“快点！”
小星野被吓得冒出了点点泪花，可就算这样也不敢停下，硬生生地把所有药片都塞到了口中，脸颊两侧都鼓鼓的。
他一边费劲地咀嚼一边掉下了眼泪，不知道是药片太苦还是因为委屈。
母亲冷漠地挺直了脊背：“不准哭，alha是不会流眼泪的。”
小星野连忙擦掉了眼泪，可眼睛好像不受控制，依旧不断地冒着泪珠。他害怕地低下了头，带着哭腔：“对不起，妈妈，我忍不住。”
母亲没有要过来安慰的意思，只盯着小星野把所有药片都咽了下去，才开口说：“江星野，我是为你好。”
“江家的继承人只可能是alha。”
小星野呐呐道：“可、可是我是o……”
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扬起了手，“啪”得一下打在了小星野的脸侧，小星野一个不备被连带着跌坐在了地上，白皙脆弱的脸侧瞬间变得通红。
母亲站了起来，带着偏执：“不，你就是alha。你记住，你就是alha，知道了吗？”
小星野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可他连哭都不敢哭了，只噙着眼泪：“是，妈妈，我是alha。”
母亲终于露出了笑脸，伸手把小星野扶了起来，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着夸奖：“好孩子，只要乖乖吃药，你就会变成alha的，乖乖的。”
乖乖的……
药……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了耳边，犹如蚀骨的诅咒，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
“你为什么不是个alha——”
江星野惊醒了过来。
他浑身汗淋淋的，黑发贴在了脸侧，茫然地坐在了那里。
身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江星野下意识地就伸手抱住了来人，将脸埋在了温热的胸膛里面。
陆琛低头看着江星野头顶小小的发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
过了片刻，江星野缓了过来，松开了手，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有眼角还带着点红意。
陆琛收回了手：“梦见什么了？”
江星野有些迟钝：“我、我梦见我变成了一个oga。”
陆琛的目光扫过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使用过的抑制剂。
江星野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这也太恐怖了，我才不想当一个oga，还是beta好。”
他的余光扫到了那支使用过的抑制剂，略微停留了片刻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咬人鲨的人，他们暂时不会发现这里。也不知道方文齐破解了通讯器没有。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现在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刚刚说了慌，江星野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的。
陆琛不知道为什么江星野不肯承认自己是oga，但也没有拆穿他：“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了。”
江星野睡了整整一夜，但现在还是有点虚弱，声音很轻：“我过去看看……”
他走出了房间，正好看见方文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因为熬了一夜，方文齐眼睛布满了血丝，但他十分兴奋地拿着手中的通讯器：“我破解出来了！星野，我成功了！”
他蹦到了江星野的面前转了两圈，这才发现了江星野的不对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星野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冰冰凉的：“没事，我刚睡醒，去洗把脸就好了。”
方文齐也没多想，拿着通讯器说：“我破解了咬人鲨的交流频道，披了一个马甲混进去了，他们的安排和布置都在这个频道里面交流。就是这个通讯器的权限太低了，等于一个听命令行动的小喽啰，更高一级的就进不去了……”
江星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明白方文齐叽叽喳喳说了什么，只机械性地“嗯”了几声。
陆琛走了过来，揽过了江星野的肩膀：“去洗把脸吧。”
江星野被动地被待到了洗漱间门口。
陆琛微微低下头与他对视：“你还好吗？”
江星野低低地“嗯”了一声：“还好，我没事。”他走进了洗漱间，反手关上了门，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影。
他注视了片刻，走到了洗漱台前。
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哗哗流下。
江星野接了一捧扑到了脸上，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抬头，看着镜子中倒映出来的人影。
镜子中的人看起来脆弱又茫然，眼角留着一抹薄红，像是刚刚哭完一样。
江星野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我不是oga。”他无声地说，“我是beta。”
根据现行的帝星法律，oga是没有驾驶机甲的权利的，因为每次驾驶机甲都会消耗精神力提前引发发情期，就连抑制剂都会失效，对于社会来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如果他是oga，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星野对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是beta。”
陆琛在洗漱间门口等待了片刻，突然“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他侧过头，看见江星野走了出来。
与刚才相比，他恢复了一些神色，双眼清明、脚步沉稳。
江星野捋了捋被水打湿的额发，笑容灿烂：“我没事了，走吧，去看看方文齐怎么样了。”
陆琛掩去了眼中的担忧，跟着走了过去。
方文齐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那里鼓弄着通讯器，见两个人过来了，又开始发表他的研究：“咬人鲨的加密程序是这样的……”
江星野听了就头疼，抬脚踹了一下方文齐坐着的沙发，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别废话，直接说成果。”
方文齐：“呃……好吧。通俗易懂的说，就是咬人鲨现在所有的行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他点开了第七星的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标了几个点。
“根据拦截到的信息，咬人鲨这次总共出动了五个小队，其中三个分部在这块地方，还有一个小队就在我们附近，最后一个小队是留守在了咬人鲨的星舰上。”
“知道了这些，我们就可以提前绕开他们的包围，隐藏起来，等待学院那边的救援。”
说完以后，方文齐将逃跑路线画了出来。
江星野认真看了一下，“啧”了一声：“没意思。”
方文齐：“？”
江星野伸出了手指，搅乱了所有的逃跑路线，扬起了眉眼：“光逃跑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来个大的。”他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咬人鲨的星舰所在处，嘴角带笑，“擒贼先擒王。”
方文齐差点跳了起来：“什么？！”
江星野又点了点其他两个地区：“咬人鲨的主力都被放出来了，老巢空虚，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方文齐分析：“可是他们可以回防。”
江星野：“找办法拖住他们就可以了。”
方文齐：“什么办法？”
江星野的手指落在了地下黑拳场：“这里。”
方文齐不明所以。
江星野：“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借一借地头蛇的力。”他瞥了方文齐一眼，“别问我怎么借，肯定是有办法的。”
咬人鲨的目标是陆琛，身为队友的他和方文齐估计也在名单上面。他们的踪迹被咬人鲨锁定，一定是从一开始就有人跟着他们，也知道他们去过地下黑拳场，所以地下黑拳场附近也有咬人鲨小队守着。
只要他们其中一人出现在地下黑拳场，稍加运作之后，咬人鲨和地头蛇肯定会起冲突，到时候场面混乱，没这么快会回防。
方文齐：“他们真的会相信吗？”
江星野抽出了一张折起的广告拍在了茶几上：“他们不得不信。”
方文齐拆开了广告，上面写着，第九十三期地下黑拳赛，总决赛冠军将乘坐私人星舰前往帝星参与全星际格斗赛。
私人星舰昂贵且办理手续复杂，整个第七星只有地下黑拳场的拥有者有，在交通瘫痪后，这是唯一一个能离开第七星的方法。
只要咬人鲨知道这个消息，就不会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黑拳场。
方文齐捏着广告若有所思：“好像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会不会太危险了？”
这个计划过于激进了，只要出现一点失误就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江星野扬起了嘴角：“这样才刺激好玩嘛。”
大概是想要否认oga 的身份，江星野表现得比以往更加的嚣张肆意，他侧过头：“你说呢，老陆？”
站在一旁的陆琛颔首：“可以，这个计划可以，我让人伪装成我们出现在地下黑拳场。”
江星野的眼睛一亮：“伯爵大人要派人帮忙？”他之前就猜测陆琛最少也是一个伯爵，陆琛并没有否认。
陆琛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不是伯爵。”
江星野：“难道是公爵？”
陆琛垂眸，对上了江星野的眼睛：“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两人的眼神交汇，江星野像是触电一般别开了目光：“行、行吧，我们再补充一下计划……”
方文齐琢磨了一下，拉过江星野，小声地八卦：“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星野给了他一肘：“什么都没有，专心点。”
方文齐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举起投降：“好好好，我明白了。”
江星野：“你明白了什么？”
方文齐正儿八经地回答：“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别说了，我都懂”。
江星野磨了磨牙，觉得无处反驳，只能专心完善起计划。
方文齐听着听着，突然发出了一个疑问：“星野，你是不是生病了？”
江星野舔了舔略显苍白的嘴唇：“没事”
方文齐：“要吃药吗？我带了特效药。”他刚想去掏，又想到了一点，讪讪一笑，“我忘了你讨厌吃药。”
江星野摆了摆手：“没事，我好多了，我们继续。”
“你可以用通讯器发出假消息迷惑咬人鲨……”
“然后我们……”
“对，这样就可以了……”
咬人鲨出没的第三天，他们依旧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任务目标，更是折损了一部分的兄弟。
星盗们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难道目标是属老鼠的，钻地底下去了？”
“第七星总共就这么大，还能跑到哪里去？怎么就找不到了。”
“我们人手不够，如果有地头蛇配合一下就好了。”
“得了吧，我们三个月前刚抢了第七星的一艘物资船，他们不给我们添乱都算好的了。”
在热闹的内频聊天室里突然刷新了一条信息。
0124：“我好像看到任务目标了，你们看是不是[图片]”
星盗们一个激灵，点开了那张图片。
可能是偷拍的缘故，图片的角度有些奇怪，上面的人像不太清晰，等放大了以后依稀可以分辨出上面人的样貌。
“是，应该就是目标！”
“在哪里？我们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