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天泽确实累了,他回到自己的榻上,靠着漏风的墙蜷缩起来。
雨还在下。
老嬷嬷的话让他想开了。
他决定放下。
今日的屈辱也好,荒唐也罢,他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后,就将这些都抛之脑后。
没必要自怨自艾,他至少不是这世上最惨的人,好歹他还有嬷嬷在他身边。
想到嬷嬷,淡红色的眸子忽然睁开。
少年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将自己那条褥子抱在怀里。
嬷嬷的身体愈来愈差,这雨天又阴冷的很,他年纪轻没关系,楚天泽准备将自己的褥子也给嬷嬷盖上。
哒哒哒哒——
“这个时辰怎么会有这般多的人在偏院跑动?”楚天泽愣了愣,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愈来愈响,忽然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将楚天泽笼罩。
砰的一声巨响!
不待楚天泽反应过来,他面前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闯进来做什么?!”少年怒视着门外举着火把的不速之客,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幼狮。
“滚一边去!”领头的人眼神鄙夷,一脚就踹在了少年的小腹上。
对方是高大的成年男人,力气极大,若非楚天泽咬着舌尖,怕是直接就被踹昏死过去了。
男人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少年的身上,挥了挥手,他左右两个人便进入了屋子里。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楚天泽抱着腹部躺在地上,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个破旧不堪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对方这样大动干戈的。
很快,浓浓的阴影里就显现出两人出来的身影。
他们的背后还拖着一个人,发着含糊不清的哀嚎。
“嬷嬷……”淡红色的眸子缩了缩,楚天泽的脑子里刹那间空白了。
嬷嬷已是花甲之年的人,身子还那般孱弱。
这两个畜生竟然将嬷嬷这般拖拉?
“啊!”一声嘶吼。
黑影里一个瘦弱的身影疯了一般扑了过去。
“放开嬷嬷!你们这群混账!”少年红着眼挥舞着手臂,他想将面前的这些人狠狠揍一顿。
然而他很快就被一层强韧的水幕死死控住,无法动弹。
领头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他旁边的人就心领神会,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一顿狠打。
“贱婢林芝看守不力,私放罪者,惊扰夫人,其心可诛,罪不可赦,杖毙。”男人冷漠地声音犹如利刃一刀刀插在少年的心上。
听到杖毙两个字时,少年已经彻底六神无主了。
“不关嬷嬷的事!是我自己跑过去的!都是我的错!”少年趴在地上拼命解释道。
然而没有人听他说话,因为他说的话无足轻重。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冲我来啊!你们有本事打死我啊!”少年的手猛捶着地,他想站起来,但他的全身痛的像烧起来一样。
“啊!啊!啊!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将少年的自尊心彻底击毁了。
“哈啊——哈啊——”
高大的金发男人猛的从柔软的床榻上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表情狰狞得可怕。
而他后背早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了。
这段噩梦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和其他人不同,他的法纹就是在那时自己强行觉醒的。
那个风雨天他掌控着自己的天赋,将那些欺压作贱他的人挫骨扬灰。
可有什么用呢?
他杀得死那些杂鱼,却对抗不了整个楚家。
而最重要的,老嬷嬷再也回不来了。
强烈的杀意和悔恨汹涌而上,让男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破门而出,跌跌撞撞跑到对面的屋子前。
手都已经撑在门上,楚天泽的神色忽然有些挣扎。
咯吱——
就在男人犹豫纠结的时候,他面前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这门开得让人防不胜防,楚天泽赶紧收回手站得笔直,淡红色的眸子有些尴尬地望向一边。
“楚师兄,你怎么了?”少年挠了挠头,他显然是才从床上起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少年想起对方在凛冬受的伤,语气担忧起来。
“嗯……”楚天泽回答地有些沉闷。
“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吧?快让我看看。”少年赶紧将男人拽进屋里。
“其实,也不是……”楚天泽想说些什么,但少年的动作根本不容他拒绝,直接拉着他躺在床上。
接着少年便开始翻箱倒柜忙碌地翻找起来。
“都说了真没什么,小事而已。”楚天泽的头躺在少年的腿上,莫名有些心虚。
“都受伤了哪来什么小事。”少年的语气很是认真,“楚师兄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有什么的,一点小伤。”楚天泽微眯着眸子,语气有些不屑,“不痛不痒的。”
“可我看着心里难受啊。”少年小声反驳道。
“……”
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少年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成了木头。
真是神奇。
只是这样静静呆着,闻着少年身上的气味,楚天泽的眼皮子渐渐有些打架。
他好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