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轰动了起来,雪刺的动作像是丢进干草里的一点火星,将狼王祭的气氛彻底推到了顶点。
“雪刺!”“雪刺!”“雪刺!”
众人起哄的声音不断,除了邵白这个当事人外,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雪刺接下来会做什么一般。
是的,狼王部落的族人们都知道,狼王双人舞后,舞伴间是能够相互求偶的。
若是能够顺利成功,那这两个人便会得到狼王最高的祝福。
凛冬人向往狼,因为狼的伴侣只有一个,所以凛冬人也是如此要求自己的。
这种求偶的机会,每个人终身只能有一次。
“雪刺,你这是在做什么?”邵白问。
“清疏,对不起,请你等一下。”
雪刺的喉头滚了滚,他没有马上开口宣泄他的爱意。
这并不是因为他忽然失了勇气,到了这个时候情势早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当然,他更不是在心疼这一生一次的机会。
毕竟无论成功与否,他也想不出再向谁这般求偶宣誓了。
他现在是在等人。
他在等百里水月的出现。
因为在凛冬的求偶是需要被族长鉴证的。
所有的族人都在等百里水月的出现,而等来等去,雪刺和众人并没有等到百里水月的出现。
他们等来的竟然是穿着少族长服饰的寒。
“寒,这是怎么回事?”雪刺蹙起了眉来厉声问道。
寒的这般打扮实在是大不敬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衣服是哥哥让我穿着的。”寒脸上也很是茫然,“他让我代替他去向狼王献食。”
“什么?简直胡闹!少族长人呢?”
几乎是在雪刺问出口的瞬间,一阵恐怖的悲鸣从凛冬的深处猛的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冰面下传来,让所有的人惊慌不已。
“冰面裂开了!”
“冰面裂开了!”
“冰面裂开了!”
有人惊恐地大声喊叫了起来,人群骚动了起来。
很多的凛冬人都以为是狼王的惩罚,下意识地跪拜在地上。
雪刺的瞳孔缩了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景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皆是一脸失神。
谁也没有想到在狼王祭的这一天,凛冬冰原坚实的冰面在眨眼间从中心彻底塌陷了。
一个时辰前,凛冬冰原中心,神坛。
在所有人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时候,百里水月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让他曾经不寒而栗的地方。
啪。
百里水月一脚踏进了空旷寂寥的神坛外围,和上次来的繁忙不一样,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也不奇怪,仪式已经筹备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所有的巫者都定是在神坛的内部各就各位了。
而大巫肯定是翘首以盼他的到来了。
百里水月不是很急,他甚至很享受这段通往神坛核心的路程。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大巫亲自牵着他的手,领着他来的。
他的印象很深,那时大巫牵着他的手很粗糙,粗糙的像雨水打磨过的石面,冰冷瘆人。
甚至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的手被野兽叼在嘴里的恐惧。
没有任何来由,他心里便畏惧起这位在部落和神一样的大巫。
面上他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的本能却早就想掉头就跑。
他当时疯狂地想离开这个骇人的地方。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过去和现在的心境终是不一样了。
可有时候百里水月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要是他当时真的听从本心逃走了的话,会不会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或许就能和以前一样将自己的身心全全奉献给狼王,然后糊里糊涂地活在这世上。
不过这一切终究是想想,谁让当时的他和族人们一样都是那么的敬畏狼王呢?
敬畏到即使陷入无间地狱之中,他还在可笑的反省自我,想着是不是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狼王才这般惩罚自己。
是因为自己偷吃了安洛达的肉?
还是因为他不小心顶撞了巫者说得话?
或者说是因为他悄悄有了想离开凛冬的异心?
百里水月不知道到自己是哪一条罪行被高高在上的狼王知道了,狼王要这样惩罚自己。
直到现在百里水月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他想着若是有机会,等他到了狼王面前定会好好问问清楚。
“终于到这一刻了。”百里水月停下了脚步,习惯性地打开皮酒壶,给自己灌了口烈酒。
他面前是那扇熟悉的厚重大门,而大门里便是神坛的核心。
他的手才轻轻抚上,那惨烈的画面便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扇门的后面是他整整一年梦魇的根源,让他想想当时大巫推开石门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什么。
是一具布满刀口、让人看了反胃的肉体。
是他最爱的哥哥,百里冰封。
咚咚咚——
厚重的石门的被敲响,百里水月的手从怀里放下,眼睛微阖耐心等待着。
他并没有等太久,石门内的人远比他心急的多,很快在咯吱咯吱的杂音里,石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
“你终于来了,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进来。”苍老的声音有些急迫。
百里水月并不慌张,走得不紧不慢。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寒呢?”
“寒在后面。”百里水月淡淡地说道。
老者缓缓踏出石门张望,他左右打量着却并没有在昏暗的走道内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一声的闷响。
那是坚刃入肉的声音。
大巫的身子因为剧痛不受控地一怔,凸起的浑浊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议地往自己的胸口上望去。
不知何时那里竟然开了一个血洞,血水像泉水般源源涌出。
“你——,你——,你——”大巫的喉咙咕噜噜的响着,却无法将最后的话完整地吐露出来。
“别怕,只是狼王想你了。”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念道。
“不——不——不”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怪物般的嘶哑声。
噗嗤一声,锋利的匕首从大巫的身体里抽离,匕首端上水蓝色的晶石折射出妖冶的光芒。
“大巫!”
“大巫!”
“大巫!您怎么了?”
其他的巫者感觉状况有些不对,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仪式需要巨大的法力辅佐,他们都得到的命令是无论何时都必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能随便离开。
因为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离开,整个仪式就功亏一篑了。
巫众们惶恐的呼唤并不能阻止大巫身体里力量的流逝,他的面目狰狞可惧,却无可奈何。
“为——什么——”大巫想不通。
他不知道仍他摆布的棋子怎么会脱离了他的控制。
然而不待他细细想明白,死亡已经在他身上降临。
砰地一声,枯骨一般的身体终是倒在了冰冷的神坛上,一动不动了。
“百里水月,你真是疯了!你竟然敢杀了大巫!狼王不会原谅你的!”很快便有巫者对着站在那的身影大声叫骂道。
“你杀了大巫,冰面下的东西谁来镇压?你是要让整个狼王部落都和你一起陪葬吗?”一人带头其他的巫者也开始对百里水月口诛笔伐起来。
“嘘,”百里水月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他将指尖放在唇边,语气里带着讽刺,“你们是想将冰下面的东西吵醒吗?”
只是轻轻一句,所有的巫者都立刻沉默了下来。
他们和大巫日日夜夜住在这里,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冰下面藏着东西有多恐怖。
“我信仰的是狼王,从来不是大巫。”百里水月一本正经地对着一张张恐惧的面庞说,“昨天狼王和我说,它想大巫了,让我送他一程。”
“没办法,我只能照办了。”百里水月的语气有些惋惜。
“你——!你——!”巫者被百里水月的模样弄得心里发毛,终是没敢将胡说八道四个字说出来。
他们的法力都很是低微,在天骄第四的百里水月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怎么你们不信吗?好歹我也是少族长,难道只有大巫才能听到狼王的神谕吗?”百里水月地话十分瘆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将匕首上的血迹一下一下地抹在了大巫的身上。
“对了,你们知道狼王还和我说了什么吗?”百里水月轻声问。
“什……么?”一名巫者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
“狼王说——”百里水月的手微微动作。
“它也想你们了。”
薄唇微动,蓝色的灵光猛得在神坛内充斥开来,一声声惨痛的悲鸣猛得响起。
而待到灵光散去后,神坛内又重新归于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