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方才席间念祝词的时候,这位三少爷都没上去,如果真如二小姐口中所述,这……其心可诛啊!
简知章气得直拍胸口,这孽障害死了他娘不说竟还想害了他么。
再看简守的时候,浑浊的眼中居然浮现出一丝杀意。
养不熟的白眼狼,何不先下手为强……
那些切切私语落入耳里,将简守伤得体无完肤。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那千百个绝望的日夜,年仅五岁的简守刚刚失去了母亲,夜里黑他怕得不行。
于是他伸出手想让丫鬟姐姐抱抱他,下人们却围拢过来指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骂他灾星。
他们边骂边掐着他身上的软肉,痛得他满地打滚,痛哭求饶。
他们觉得有趣,心中的怨怼却未曾消散半分。
倒霉地分到一个短命的主子身边,主子是两眼一闭地撒手人寰了,他们还不知会被分配到哪个旮旯!
小孩子终于受不住了,才跌跌撞撞地逃跑了出去,又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
要不是后来被一条看门狗给叼出来,简守就活活地饿死在里面了。
再忆起时,竟还能仔细地体味到当时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就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人人都将他视为祸患,人人恨不得他去死!
简守突然扯出一个万分苦涩的笑,竟然像认命了一般任由简敏折腾。
实在是,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
斯年趴在地上,愣愣地听着这段无妄之罪,有些认知在瞬间倾覆,跌入了谷底。
原来,这就是阿守一直以来的处境么?怪不得他不愿来宴席,怪不得他不愿坐上位。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竟是自己亲手将阿守推入了这般绝境!
不得动弹的斯年突然干呕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像是要咳出血来。
是他害了他,他对不起他。
无为子将这一切都纳入了眼里,这三少爷明显不讨人欢喜。
因由为何、人情冷暖他都不想探究,倒是简知章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令人心悸。
天知道这小子为何与三少爷相识,天知道他能闯这么大的祸!
得得得,惹恼了太守爷,还驱屁的鬼哦!
生怕自己被斯年供出来后就走不了了,无为子默默地向人群后退去,想要找个空荡偷偷出府。
至于斯年?他才管不了那倒霉祸的生死!
可偏偏事与愿违的多,就在这个时候,伺候简辛的近身侍卫冲了过来。
神色慌张地禀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少爷突然开始神志不清地吐血,现在已经晕死了过去!”
席间又是一片哗然,暗叹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太守府这太岁犯得……
王姨娘跑过来拉走了还想折磨简守的简敏,担心正在气头上的简知章迁怒于她们。
果然张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厥了过去,仅凭一口怒气撑着,在场闹事的人约莫是看不得儿子好过,都该死!
她凝神在简知章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简知章即刻否定道:“痴人说梦!辛儿的旧疾跟鬼怪有和干系!?”
张氏看着还跪在地上等他们的侍卫急红了眼眶:“先去请林大夫啊!”
又放低了声量,对着简知章凄凄切切地乞求:“老爷,辛儿这病愈来愈严重,大夫都说熬不过这个春节了。”
“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为辛儿做点什么,让他就这么……妾身也活不了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老爷,无论如何,我们就试这么一次吧,要是辛儿今日去了,是要落人口舌的……”
简知章一听这话就犹豫了,简辛要死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今日的寿辰才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于是面色不虞地大手一挥:“还请各位继续用餐吧,简某还有事就不多做陪了。”
张氏看着简知章离开了,甚至没有表现出对简辛的半分担忧,胸口迅速凉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
她对着贴身丫鬟一顿嘱咐后就急忙往怡和居赶去了。
两位主人不再管闹事的一众人等,护卫们也讪讪地松开了手,不知该作何处理。
王姨娘施施然地走过去,吩咐道:“三少爷也算是做错了事,你们将他带去祠堂面壁两日吧。”
要是按身份地位来算,一个姨娘是没有资格惩戒府中少爷的。
但是简守这个少爷并未入族谱,徒有虚名的玩意儿,谁人都能踩上两脚,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即刻将简守压去了暗无天日的祠堂。
浑身沾灰的斯年爬起来就想去追,却瞥见了晕倒在地小怜。
一咬牙,准备先将小怜带回偏院再说!
简昀站在原地,好半晌才从简守的背影上收回眼神。
他妻子走过来挽起他的手臂,很是贴心地询问道:“夫君,我们该如何?”
简昀掩下了隐晦的神色,对着妻子温言道:“我们也去看看二弟吧。”
无为子是在门口被张氏的贴身丫鬟给找到的,他看着丫鬟身后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顿时觉得天要亡他!
丫鬟很是不解:“道长这是作何?二少爷又犯病了,还请道长速速随婢子前去看看吧!”
原来不是被发现了?
心头一松,无为子回应道:“只是吃多了,想要消食却迷了路。”
“既然夫人需要,就还请姑娘再带一次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