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伯起褶的手指握住轮椅扶手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能体会到青年的怨恨,就如他在失去妻儿的时候,才有的那种看不到光芒的痛苦。
“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远离他?”
简守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婉转啼鸣的夜莺,却又压载着十分复杂的东西。
“我承认当时攀上他是为了星途,但是在他不把我当人看后,我就后悔了。”
“我想逃离他,却被他只手遮天的手段压制着,他察觉出来后就更加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所以哪止是不喜欢他啊,我恨他!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一声怒吼像是带走了简守所有的力气,他的肩膀垮下来,发泄后就清醒了一点:“你们绑架我是为了求财?”
“呵,不过别要太多,我在他心中没有很值钱,我也不想死。”
然后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手下谨慎地打量着钟老伯的神色,他是觉得这个不受殷重重视的小明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还不如直接杀了得了。
但是钟老伯却突然直直地看向青年,眼带锐利,说出了一句令大家都无法预料的话。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我可以让你远离现在不如意的生活,去国外也好还是留着国内也好,我都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简守问得很急促,似乎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也是在帮你自己。”
“什么事情?”
“杀了殷重。”
简守的肩胛骨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现在才察觉到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他开始真正的害怕,绑架他的人要命不要财。
同时又因为老人的这一番话,生出显而易见地畏缩和向往来,他想让殷重去死,可没想到是要自己下手。
“我没有杀过人……”
钟老伯当然知道他没杀过人,青年要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他反而会怀疑他,简守现在的表现不过是常人应有的害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会坐牢也不会被人发现,你会拥有自由。”
自由啊,对青年的诱惑太大了,他的双手反复握紧,用力挣脱了不再紧紧钳制他的双手,绳子掉在地上。
“我要怎么相信你!?” 他怎么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但他其实也不在乎,简守扯下了眼罩,许久不见光的眼睛难受的眯起,稍微适应后就将视线落在了钟老伯的身上。
老人坐在轮椅上,背脊靠着椅背,萎缩的双腿上搭了一层厚毛毯。
他很瘦,有一种枯木尽头的衰老,他平静地看着你,你却能从那双混浊的眼中看到不甘的情绪。
把如此重要的复仇交在这个仅有一腔恨意的青年身上,是一场豪赌,让钟老伯有苦说不出。
他半点耐心都没有了:“小伙子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死还是他死,你心里应该跟明镜似的。”
“当然是他该死了!” 简守吼出后又赶紧咬住了下嘴唇。
钟老伯看出了他的紧张,招了招手覆在手下的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件事。
手下的眼睛一亮,即刻点头跑出去拿东西了。
简守有些惶惶然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钟老伯,同时又因为自己被殷重牵扯进来而感到气愤。
他试着开口了几次才终于问出口:“你又是为什么想要杀死殷重?又为什么会找上我?雇个杀手不是更好吗……”
钟老伯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再大的血海深仇他也不会像藏不住的年轻人一样急于说出来诉苦。
只是道:“因为你太好拿捏了,所以殷重对你的戒心也必定不大。”
“你放心,事后我必定会遵守承诺,给你足够的钱还你自由,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娱乐圈,我也可以拜托人让你一路蹿红。”
简守有点动摇了,按理说这笔买卖只赚不赔,他只需要杀了殷重……
还没等简守说些什么,那个离开的手下就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男人朝一边朝简守走来,一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简守本能地往后退,但是又被身侧的两个人抓住。
他瞪着钟老伯,眼里露出恰好的惊恐和疑惑来:“你想要干什么!?”
钟老伯摇摇头:“不是什么坏事,新出的**毒.品,只会让你上瘾而已,它会让你感受到无上的快乐……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也会帮助你把它戒掉。”
简守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看着冒着蓝光的针尖,肌肉崩得僵直。
这个老人是在威胁他,如果不杀了殷重,他就会毒.品上瘾,并因为没有补给而毒.瘾发作,到时候的他就会身败名裂甚至死亡。
简守表现得有多害怕,内心就有多凉薄,直到针尖刺入皮肤,灌入液体,他才冷得打了一个颤,能令人疯魔的毒.品很快和血液融合在一起。
他只是有点可惜,到了最后还是把原主的身体折腾得不成样子。
钟老伯:“这种毒.品目前只有我手上有,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多做了个准备而已。”
“毒.瘾发作的周期是两周一次,孩子……我真的等不了了。”
针头被抽掉,简守仰起纤长脆弱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
辛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双眼浸出澄澈的液体,半落不落地挂着睫尾上,快乐啊……
伴随着眩晕的灯光,快感犹如万千针尖刺入了尾椎骨,他想要尖叫,却又没有力气冲破喉口的牢笼。
三三告诉简守,钟老伯骗了他,这种毒.品的副作用太大,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简守如果得不到补给便会活活疼死,一次成瘾,终身无法戒掉。
他被人松开,然后就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他低伏着,衣服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褪在了腰间,露出形状姣好的腰线。
薄汗覆在肌肤上,散发出莹莹的光,嘴里压抑不住的呻.吟,像猫咪的幼崽,挠得人心痒痒。
有几个手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眼里轻蔑的情绪渐渐被其他色彩所代替,青年泛红的苹果肌,像胭脂一样好看……
然后就生出了一股不该有的惋惜之情,这种新型的毒.品都还不敢上黑.市的,这个人算是毁了。
大脑被搅得一团糟,简守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触碰到了天堂,轻飘飘的不在状态,缓过这一口气后,他倒在墙角偏过了头,汗湿的发丝贴在眼角。
阴影里他弯了弯眉眼,待在殷重身边真的是多灾多难啊,他应该远离他,然后送他一个天煞孤星的称号。
市中心的一所私人医院里,手术室里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
谷阳跟着病床走出来,林宇等在外面,眼镜里折射出病床上男人苍白如纸的面孔,他眉头间皱起的眉峰仿佛承载着永远都无法消散的忧虑。
殷重伤得很重,肋骨断了五根,戳破了脏器,肩膀上的一大块肉削掉后能看到白骨。
谷阳揉了揉额角:“麻醉的剂量能让他睡到明晚,你守着点,发烧了就赶快说……我今晚也是甭想睡了。”
又扫了一眼守在手术外的其他人,疑惑道,“欸,他小情人怎么没来?”
林宇猛地抬起头,万年不变的表情突然开始崩裂:“完了。”
本该沉睡不醒的男人在此时动了动惨白的指尖,耳边回荡着那一声穿透耳膜的枪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