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几步,亲昵地拍拍郁谨的头:“都长这么大了?”
郁谨半昂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没办法移开视线。
这是丁鹤的脸。但他很清楚,面前的人并不是丁鹤。
主神有意识地挡在他面前:“你别碰他!”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碰?”来人收回手指,像是怕刺激到他,“你把孩子接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做什么准备。”
“他不是你孩子!你离他远点!”
两个人间的空气顿时凝滞。
来人揉了揉鼻梁,耐心地问:“外面阳光很好,要不要出去晒太阳?”
主神又向后缩了缩:“不去。”
“花园里花开了,你不是最喜欢郁金香的吗?去看看吧。”
“不看。”
“那,我们把灯打开。你头发又长长了,我帮你剪短一点。”
主神抱住头:“别碰我头发。”
“……小璟。”
主神固执而仇恨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来人说不动他,就把目光转到了郁谨身上:“刚来这里不习惯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郁谨竟然从这张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脸上看出了慈爱。
他五岁起就没怎么见过父母了,现在时隔十多年,居然重新体验到了“父母吵架孩子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主神果然紧张起来:“我说过了,你别碰他。”
“我不碰他,”来人温和有礼地问,“但,你也要问他的意思。你愿意和我出去转转吗?”
一边是主神惊恐哀求的眼神,一边是来人看似礼貌实则压迫性十足的目光。
郁谨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几圈,沉思片刻:“我们出去看看吧。”
主神眼里的恐惧逐渐滑向死寂,颓然地垂下头。
来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轮椅推出来,准备把主神抱上去。
郁谨拦住他的动作:“我来就行。”
主神的身体很轻,甚至比他自己还轻。即使郁谨从没有专门锻炼过,也能将他抱起。
主神拒绝他的帮忙,自己坐到了轮椅上。
郁谨抢先推动轮椅,冷淡地道:“我陪父亲出去晒太阳,不麻烦您了。”
一个“父亲”,一个“您”,亲疏立分。
来人脸色微沉。
郁谨视若无睹,径自推着主神走出房间。
外面的阳光很好,他刚出门的时候,眼睛差点被阳光灼伤。
他适应完成,观察了一下主神的表情,确定他没那么排斥,才推着轮椅往花园走。
房间外是走廊,再往外就是花园,五颜六色的花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鲜亮的颜色让人心神一振。
这个地方,使郁谨想起了丁鹤设计的花园。虽然布置不同,那种蓬勃的生机确实一样的。
主神最初仍旧紧张小心,确定那人只远远地看着,才渐渐放松下来,半眯着眼享受日光。
他看起来并不讨厌阳光。
“你其实想出来晒太阳。”
主神舒服地哼了一声。
郁谨手指撩过他长过肩的头发:“需要我帮你梳头发吗?”
主神点点头,发现他要去别的地方找梳子,又抓住他的手臂:“不用了。”
郁谨跟站在远处的人打了个眼色,用口型说明请求,又转过来安抚主神:“好,我不走。”
郁谨陪着他转了一会,等他差不多放下戒心,试探地问:“是他把你关起来的吗?”
主神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是我不想出来。我不想见他。”
“他是不是以前做过很过分的事?”
主神沉默许久,点点头。
“你讨厌丁鹤,是因为他吗?”
“他和郁汀几乎一模一样。他不可能是我的一部分。是郁汀把他塞进来的。我不允许他继续留在这里。”
这个“他”应该是指丁鹤,刚刚那个人则是郁汀。
这个熟悉的姓让郁谨有些焦躁不安。
但他终于知道主神为什么会这么排斥丁鹤。
他们所处的主神空间,不过是主神自己心理的投射。他们每个人,都是他的一部分。
主神常年住在阴暗的房间,每天担惊受怕,所以每个世界的基调都是阴森恐怖的。
丁鹤就是郁汀在主神精神世界的投影,所以主神对他充满厌恶。
主神认为他是一个“反派”,所以丁鹤总是被安排成幕后boss。
主神不可能让自己最喜欢的孩子也受他欺负,所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阻拦他们。
这就是真相。
“其实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好哥哥。”
主神飘渺的声音仿若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