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鹤脸上的笑容不变:“被你发现了。确实,其实不是你找我买猫薄荷,是我主动联系你的。”
他轻轻握住郁谨的手:“可以原谅我这一点虚荣心吗?”
郁谨挣开他的手,扯过枕头,撕开枕芯,抖出一堆深绿色的植物碎渣:“这是什么?”
“猫薄荷。”丁鹤大方地承认,“你睡眠不好,靠猫薄荷才能入眠,所以我在枕芯里放了猫薄荷。”
“不对。”郁谨摇头,眼神冷静,“猫薄荷对猫有致幻的作用,你故意在里面塞猫薄荷,想趁着我头脑不清醒,骗我相信你的话。”
“宝贝,我知道你暂时还接受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先不要这么激动,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丁鹤压低声音。
郁谨一把掀开被子,捏住他的猫尾:“我知道你想隐瞒什么。你不是猫,我们也不是那么认识的。”
柔软的黑色猫尾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像是一条蛰伏的蛇。
丁鹤安静地看着他:“我是猫。你也是。我们结婚一年了。”
他的声音如有魔力,令人忍不住信任依赖。
郁谨狠狠攥紧猫尾,手心迸发出火花。
猫尾猛地弹开,毛绒的触感瞬间转变成光滑冰冷。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截黑亮的蛇尾,盘成几个重叠的大圈,从纤细的尾巴尖向上逐渐变粗,最终消失于白皙的、属于人类的皮肤。
蛇尾与人腹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你是蛇。”
平静的陈述掷地有声。
蛇尾微微扭动着,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接受。
郁谨能感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和刚刚截然不同的阴冷气质。
“我不是蛇。”丁鹤缓缓道,“我也确实不是猫。事实上我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与这种形态最契合。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平常可以用人的形态交流,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刚刚骗你,是怕你不接受这种形态。我以为,用和你相似的形象,能更快地让你适应环境。”
“不,你还是在撒谎。”郁谨淡淡反问,“如果我们之前真的结婚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原形。既然当时我都能接受,为什么你现在认为我接受不了?”
凉而滑的蛇尾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他的腿和床单之间,沿着他的腿向上攀爬。
冰冷的气息从相触的地方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将他的身体冻僵。
黑色的蛇尾须臾间缠满他的双腿,丁鹤从正面抱住他,身体和他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
“那你喜欢吗?”丁鹤问,“蛇,或者是其他的。”
虽然蛇尾只是缠在腿上,他却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人紧紧扼住,根本无法说话。
“喜……欢。”
是他在说话吗?
“嗯,我也喜欢你。”丁鹤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我就知道,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你都会爱我。”
“对不起,我刚刚说了谎。我们确实是在体检的时候正式认识的。但我不是患者,而是医生。在那之前,只有我知道你。”
郁谨睁大眼看着他。过近的距离使得他找不到合适的焦点,丁鹤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能任由那些话语灌入他的脑海,将他原本的记忆搅浑。
他不是猫,而是上古凶兽,只是因为小的时候受了伤,才退化成猫的形象。
他被兽管局的人当作重点观察对象,一举一动都在监视条件下。
他因此而痛苦万分,只能吸食猫薄荷获得短暂的快乐。但兽管局的人偏偏把这点乐趣也剥夺了。
是丁鹤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丁鹤是兽管局的新员工,也是监视他的一员。
但大概是看他太可怜了,丁鹤偷偷种植猫薄荷,还帮他一起戒除猫薄荷瘾。
后来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摆脱了猫薄荷瘾,却染上了另一种瘾。
郁谨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
“你、们、是、相、爱、的。”
他迷迷茫茫地看着丁鹤,胡乱地在对方脸上摸索,想借此缓解心里的躁动。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爱你。”
丁鹤环抱住他,引导着他躺到床上。
灯光变得愈加暗淡,像是细沙沿着肩膀的弧度流下,最终淌过全身。
他捂着喉咙,努力想要辩解,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发出黏腻的声音。
不对。
一道火光直冲天花板,把昏暗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两个人的身体瞬间分开。
丁鹤坐了起来,尾巴蜷起,尾巴尖不太愉悦地拍着床面。
他还是柔声问:“怎么了吗?”
郁谨愤怒地瞪着他:“你想控制我。”
丁鹤用这招对付过很多人。有的人是他的仇敌,有的人是他可利用的工具。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丁鹤会把这种力量用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丁鹤试图解释,“你多心了。”
“你还想骗我。兽管局那段也是假的,你没有那么无辜。按你说的,你不会是一个把游乐场设计得这么恐怖的人。”
丁鹤一直微笑着听他说话,只是尾巴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我以为,你是信任我的。”
郁谨冷冷道:“不要转移话题。是你先骗我,不是我不信任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接受我吗?”丁鹤不再掩饰,伸展开蛇尾,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谨忍不住皱起眉。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丁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