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男子赤着身体,身上爬满了深褐色的花枝和玫瑰花。他双目紧阖,双手规矩地搭在胸前,似乎陷入了沉睡。因为脸上也覆盖着玫瑰花,他无法看清画中人的样貌,但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是个颇为俊秀的年轻男子。
他的身边,不合整体风格地摆着一本书,书的封面上也摆着一枝玫瑰花,因而看不见封面上的字。
画上的人和花都栩栩如生,郁谨某一瞬间似乎看到他的胸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
他的脖颈上绕着一圈柔软的藤蔓,像是戴着项圈。郁谨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颈饰,生怕它突然收拢,让自己丧失呼吸能力。
他的指尖突然一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颈上皮革做的饰品竟变成了带着刺的花藤,像是在第一日死亡的那个人身上看到的那种。
颈饰的大小很恰到好处,留出了一些空间,让他的脖子不至于直接接触到花刺。
他及时收回手,找纸巾在脖子周围垫了一圈。
项圈又变了回去,像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玩笑。
弹幕上暂时没什么反应,所以他猜,只有他能看到刚刚的变化。
他若无其事地把纸塞回兜里,拿起刀准备把画从墙上撬下来。
和其他的画不一样,这幅画尤其的大,占据了整个窗子的位子,是嵌在墙里面,而不是挂在外面的。
他小心翼翼地撬着画框边缘,还要防止画突然倒下来。
【这里也有画啊,弟弟怎么发现的?】
【总之就是弟弟厉害就是了。】
【这幅画画的是谁啊?】
【还是那个没有脸的人吗?】
【好像长得还挺帅的。】
【弟弟小心不要伤到手了啊。】
郁谨撬掉最下面的两个角,画有了些松动。他又搬了个椅子,踩着椅子去撬上面的边。
刀沿着墙面划过的时候,蹭掉几层墙灰。
郁谨吹吹刀面上的灰,咳嗽了几声。
他突然感到有人在看他。
原本双目紧阖的人,正在缓缓睁开双眼,用那种沉默而又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他。
郁谨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迅速跳下椅子。他还没完全站稳,就看到画中的人完全睁开双眼,直直地、略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但这种缺少焦点的眼神并没有影响画向下掉落的速度,几乎是郁谨脚刚沾到地面的一瞬间,画就整个倾倒下来。
郁谨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些,又被人揽着腰向后走了几步,才躲过整个砸下来的油画。
油画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保护罩碎裂的声音。
一张油画碎片飘落在一边的地面,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小片脸上的皮肤。
“你没事吧?”丁鹤摸摸郁谨的头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被砸到了吗?”
郁谨摇摇头,指着画道:“他还在动。”
丁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画的正面被压在下方,不知道现状,但是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画框的背面在微微耸动,像有什么原本被压在下面的东西在尝试爬起来。
“他出来了。”郁谨的声音清清冷冷,“从画里。”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形的生物正努力从画框下爬出来。他伸出的手干枯如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上面却怪异地开着几朵、比他本身更具有生机的玫瑰花。
他的姿态很奇怪,不知道是被砸伤了脊柱,还是习惯了匍匐前进,四肢都贴在地上,背部微微拱起,微曲的手臂向前伸出一段,手肘使力,又带动后面的身体向前大大移出一截。
他的上半身已经钻出画框了,头微微抬起,露出消瘦得根本看不出五官的面孔。
郁谨的掌心已经准备好了火焰,准备等这个怪物扑过来,就烧死他。
丁鹤想了想,飞快地捡起油画,牵着郁谨跑出画室,施施然关上房门。
怪物“噗”地一声撞到门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的撞墙声。
郁谨和他大眼瞪小眼:“你不杀死他,他还会出来。”
“我们现在缺少道具。”丁鹤眨眨眼,露出促狭的笑容,“而且会有人收拾他。”
郁谨了然。
别的不说,如果这个东西出来撞到秦杨,一定会被砍死。
砍怪这么机械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秦杨比较好。
从画里出来的怪物因为肢体不协调,暂时打不开门。丁鹤跟他使了个眼色,准备和他一起去楼上。
郁谨点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拧了一下眉,“嘶”了一声,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扶着他的肩站定。
丁鹤立刻反应过来:“脚扭了?”
郁谨胳膊搭着他脖子,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好像是。”
他刚刚从椅子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下没站稳,好像把脚扭了。
丁鹤揽着他的腰,帮他维持着平衡,不让他滑下去:“能走吗?不能走的话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