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难过了起来,她发现她其实对陆忱之一点都不了解。
她不知道陆忱之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的未来。
许羚唯一知道的,便是在短暂几个月里,和她相处过的陆忱之。
年关将近,许羚和周靖韵也被嘱托着出去买年货了。
不过真正采买的实际上还是周家的雇佣,两人也不过是跟着出去玩罢了。
悬木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经过的门店都不约而同地放着喜庆的歌声,显得热闹极了。
两人趁着这空逛了几家商场扫荡零食,成果十分丰盛。
等两人提溜着满满的几袋东西回到家时,已经快六点多了。
周靖韵先进的门,刚一进门便愣了下,这些,身后的许羚便撞了上去。
“韵韵你干嘛啊。”
许羚揉了揉鼻子,也探头看了眼。
这一看,便也愣住了。
老太太坐在正中央,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对风度不凡的夫妇。
而陆忱之则坐在正对着的门的沙发上。
他头发剃成了板寸,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一双总含着戏谑意味的狭长眸子黑沉极了。
许羚对上了他的眸子。
仅仅几秒,许羚便迅速转身放下东西道:“外婆,我先回房间了。”
周靖韵看看陆忱之,又看看许羚,突然一把拉住许羚,“客人在呢,走什么啊。”
话音落下,她便生生拉着许羚也坐到了沙发上。
一条沙发上,许羚被迫坐在了陆忱之和周靖韵的中间。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
陆忱之仍坐着,沉默极了。
“你们来我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颜色,何必又要再来。”
老太太冷哼了声,“明瑞还在医院里呢,你们不如去看看他。”
陆父冷硬的脸挤着笑,“会的会的,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负责的。”
两家人聊到这里,基本没什么好谈的了,气氛陷入了冷凝中。
许羚一直低头玩着手,只觉得如坐针毡,听到这里,她起身:“那我先回房间了。”
接着,也不管在场的人如何反应,转身上了楼。
陆忱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动了下,垂下了眼睫。
许羚回到了房间,整个人背靠着房门反手捏紧了扶手,只觉得内心怦怦跳了起来。
她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有什么好心跳的,有什么必要?
许羚在房间内跺了下脚,便有些烦躁地将自己埋进了被窝。
“咚咚咚——”
窗台外响起了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许羚听而不闻,知道这是公馆内佣人们贴装饰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
玻璃声越敲越大。
大得许羚心里都愈发烦躁了起来。
她猛地甩开被子,气呼呼地起身看过去。
接着,许羚便瞪大了眼睛。
陆忱之蹲在窗外的台子上,黑眸透过玻璃看进来,白皙纤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翘着玻璃。
一瞬间,许羚的心跳速度便快了起来,惊讶,喜悦,烦躁等等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罐一般将她的心弄得乱糟糟。
许羚恍惚了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窗前。
“咔啦——”
许羚打开了窗。
一阵冷风伴随着淡淡的薄荷味刮向了许羚。
陆忱之就这样蹲在窗台上,和她对视着,整个人怔怔的。
许羚手捏紧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
陆忱之盯着她看了良久,好几分钟,他冷峻的面上才有了点柔和,“周靖韵说的。”
许羚微微瞥了一下窗外,看见了铁质的梯子搭在了窗下的防水台上。
她立时反应过来,看来周靖韵是帮了不少忙。
许羚板着脸看他,“有事吗?”
陆忱之道:“没事。”
“哦。”许羚道:“没事就走吧。”
许羚作势要关窗,却见陆忱之手一伸夹在了中间,一把捏住窗沿阻止了她的动作。
接着,陆忱之弯腰伸脚进了她房间,手一捞便狠狠抱住了许羚。
许羚被抱了个猝不及防,小胳膊小腿疯狂地晃动了起来,“陆忱之!松手!”
陆忱之充耳不闻,抱得更紧了,头埋在她的肩上。
好几秒,他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好像长高了点?”
许羚伸手捶他肩膀,“当然!好了你给我放手!”
“不要。”陆忱之果断拒绝,尖尖的下巴蹭了下她的脖颈,“想你了。”
极其不符合陆忱之风格的话陡然被吐了出来,许羚听得心都停了几秒。
她嘴巴张了张,眼眶里的酸意却先冒了出来。
许羚想说我也是。
但她说不出口。
许羚始终那天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等待着他,然后又是如何狼狈地因为训练走神被训斥。
良久,许羚深呼了几秒,逼迫自己话音冷了下来,“陆忱之,松手。”
陆忱之身子僵了几分,缓缓地松了手。
他直起身,狭长的眸子看她。
许羚咬着下唇,眼睛睁得圆圆的,隐约可见看见碎光,“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吧,我不想见到你了。”
陆忱之定定地看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下,许羚觉得强硬的自己都快融化了。
不能这样。
于是许羚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漫长的沉默后,陆忱之应声了。
“好。”
接着,他转身,翻身上窗下去了。
感受到他离开,许羚这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整个人可怜巴巴了起来。
她慢吞吞地走到窗边,却又缩着身子,只露出小半个头看着陆忱之离开的身影。
他摸着铁梯,晃晃悠悠地踩着梯子向下爬。
明明不过是两层楼的高度,许羚却被他这动作搞得也担心死了。
他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往这里瞥了一眼。
许羚连忙缩头。
却突然听到“嘭——”地一声。
许羚连忙看过去,只见陆忱之倒在草地上,身子蜷缩了起来。
她心中一凛,顿时全身发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