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盛国使团这回在敬昌待了长达三月之久, 直至皇上下旨, 将潮盛公主与七皇子联亲, 大婚举办罢后, 使团们这才打道回国, 向潮盛皇上复命。
晏时欢偶尔会碰见她,只觉着她变了许多。
眼里复杂多了些, 洒脱骄傲减了些, 以前似乎爱的是黑色, 如今被那繁重又端庄的衣服压去了性子。
从前只听爹爹娘亲说, 皇家媳太过艰难, 虽是地位权利看着风光无限,可认真说起来,权利与地位对于女人而言, 也只在后宅之中尽显罢。
而皇家后宅, 向来是最多心机与暗算,偶尔还与婆家娘家,各种局势与荣宠息息相关, 尔虞我诈,要活得小心翼翼会磨平许多东西。
她如今信了这话,她眼睁睁看着盛烟雁眼里的骄傲与放纵一点点熄灭,化为与旁的皇子妃那般, 满是客套与防备。
虽说盛烟雁曾让她觉得有过危机感,可她还是喜欢她曾经的模样。
成亲竟如此可怕么。
少女的晏时欢蹙了蹙眉,心中颇有些感慨。
可这念头一出来, 便忽的想到自家爹爹娘亲。
在这京城里,权贵男人向来风流,或许不多情,但妻妾向来是不会少的。
但是她的爹爹,只有她娘亲一个人。
恩恩爱爱,她从未瞧见过两人闹翻或者吵架。
她曾听叔伯辈的人说,当年她爹爹玩心重,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员,可是偏偏,将她娘亲拐了去。
也听闻,娘亲是御史家娇宠着的千金,御史府唯一的女儿,可是偏偏如此的侯爷将人给哄了去。
据闻当时也是花了许久才将娘亲娶到手。
再则,娘亲的身子自幼便是不好的,所以虽娘亲貌美,可还是有人不愿娶,生怕娘亲一个不小心给折腾没了。
可是她爹爹似全然不在乎,她反而瞧着爹爹可心疼了。
心疼娘亲生孩子辛苦,于是府里只有她晏时欢一个女儿。
若是放别人家,娘亲许是要被说没有生个男孩了,但是他们侯府里呢,老侯爷,也就是爹爹的爹爹,虽看着不言苟笑,可是啊,在她幼时,老是喜欢在街上买些小玩意逗她。
她可喜欢爷爷了。
娘亲未被苛责半分,且到了如今,还被爹爹捧在手心疼着,娘亲偶尔会生病,爹爹也是着急得不行。
所以从她自家的情况来看,只是别人家的夫君不够喜欢他的夫人罢了。
若是够喜欢,将所有捧到她面前都不够呢,何谈兼顾其他女人。
晏时欢面露轻笑,将那一丝烦闷一扫而空。
再言,除去自家侯府,还有陆书淮的爹娘,王爷也是只有王妃一人的。
在她看来,王爷温润,王妃温柔,也会相互打趣,相视一笑而携手而去。
也是幸福的模样啊。
勾了勾唇,晏时欢撑着手看着窗外。
秋日下起了雨。
像是要冷起来了。
自上回陆书淮生辰见过顾南泽,他晚上送来三箱粉色的物件后,就似销声匿迹了般,人也没再见过,东西也没再送来。
让在懵懂动心的姑娘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送的那三箱粉色之物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觉着自己还小?
再不济...莫不是瞧出了自己的对他的情意,变相的拒绝她?
要不然怎会送后便一声不吭。
想着,垂头丧气的趴了下来。
有些恼,又想不理他了。
可是...
可是书淮说了,要主动些,要撩拨他的。
可是连人都没见着,怎的撩拨?
窗沿处,姑娘撑着脑袋,茫然的瞧着窗外,渐渐的,腰肢软了下来,趴在窗沿上,有些恼的鼓着腮帮。
既舟不来,便去渡舟。
脑海里,反复念着陆书淮给她说的这句话。
他不来,便去找他。
忽的,腰肢挺直,茫然一扫而空。
眉眼皆弯了弯,灵动的眸子在雨幕中扫过,多了几分眉飞色舞。
“春柔,拿笔来,我要写信。”
她自幼起,都主动如此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想来,是被心中这明了的喜欢,惹了些胆怯。
雨幕中,有小厮撑着油纸伞,万分小心的拿着信往丞相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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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丞相府。
夜幕将整个府笼罩。
有一墨色衣裳自府门口快步而进。
眸子微垂,眼下青黑,神色疲惫却不显懒懈。
近来朝中事务繁忙,而那盗贼越发猖狂,踪迹难寻,寻一条断一条,接手这案子的人已忙了许久,丝毫没有有用的线索。
也不知那盗贼的目的是什么。
顾南泽眉头微皱,脑中尽数想的都是线索。
“大人。”
老管家弯腰行礼,显然是等了他许久。
“何事?”顾南泽心中有所思,语气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