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黑三顶下了罗哥的修车铺开始自己做生意。罗哥和妻女回老家去了,铺子的人脉和客户全留给了黑三,黑三得心应手。无奈没多久,那一条路因市政规划而拆迁,修车铺被迫关门。
黑三本想再租个铺子继续修车,但周围的铺面租金全都水涨船高,他又已经成家立室,有了孩子。在妻子的劝说下,黑三放弃了自己的小生意,转而去找更稳定的、可以照顾小孩的工作。很快,他的朋友找到门路,把他介绍到工业园干活。
黑三考过电工牌照,顺利在工业园里当上电工。工资不算高,好在排班合理,他有足够的空余时间照顾孩子。妻子是一家连锁火锅店的店长,工作压力大,时间紧张,家里反倒是黑三看顾得更多。
和张蕾关系缓和的契机,正巧也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商稚言自然是见过表嫂的。黑三结婚的时候她拿回请柬,但张蕾不肯去,也不让商承志去,最后商稚言带着礼金去吃了酒席,回来后张蕾气得好几天不跟她说话。那日商稚言和爸妈出门吃饭,本想绕过那火锅店,张蕾却说工友推荐,该店相当出名,价廉物美。一家人刚落座,表嫂就发现了商稚言,忙过来打招呼。张蕾和商承志都挺惊奇,商稚言趁热打铁,给他俩看黑三孩子的照片和视频。
回家路上,张蕾憋着一句话,快进家门时才问:“黑三的老婆这么正经?”
商稚言:“表哥现在也很正经。”
第二年春节,黑三带着妻子孩子来拜年,张蕾终于没有关门拒客。
黑三坐在商稚言家里,一边说一边哭:多得姑丈和阿姑没放弃我,言言也常来看我。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把那小孩吓得紧紧抱住黑三,去捂他眼睛: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十年前,无论是张蕾还是商稚言,甚至黑三自己也没想到,他会有现在的日子。会有自己的小生意,结识真正有义气的朋友,会因为在路上顺手修抛锚的电动车而认识妻子,甚至今日正儿八经地成了工业园电工班的一个小班长。
商稚言挺喜欢表嫂和小侄女,可小侄女嘴巴太甜了,每次上门玩,张蕾回头总要催促商稚言结婚,好尽快生个小孩出来玩玩。商稚言每每都要和她争辩,小孩不是大人的玩具,女孩也要用黄金年龄拼自己的事业,云云。张蕾全当她狡辩。
黑三在电话里跟商稚言简单说了来龙去脉:他在工业园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有几个是工厂车间里的装配工。这次出事的正是其中一人:装配零件时机器突然出了故障,零件砸在他手上,左手尾指被削去了。虽因为送医及时得以接续,但灵活性不比以往。令他们愤怒的是,工厂拒绝赔偿。
商稚言不解:“这明明是工伤啊。”
黑三:“对啊,但他的厂子就是不赔。”
这倒是个新闻。商稚言忙记下黑三所说,让他跟工友商量一个适当的时间安排自己跟受害人见个面,详细问清楚。
她心里记挂着崔成州的建议,知道这若是真事件,说不定可以写出不错的报道。与孙羡匆匆告别后,商稚言立刻赶回家中,打开电脑搜索工伤的相关条例和过往新闻。
直到过了十二点,她怀着倦意躺在床上,才忽然想起谢朝挂断电话之后就没再联系自己。
商稚言立刻抓过手机,有些羞恼:开什么会要没收这么久的手机?亲完了就不管我了?但她给谢朝发的是罗小黑的表情,一只猫坐在地上,尾巴左右摇晃,非常乖的样子。
谢朝很快拨来语音:“休息了?”
“等你跟我说晚安。”商稚言听见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你还在公司?事情解决了吗?”
“还没有,我的谈话结束了,暂时可以用手机。”谢朝平静回答,“最近几天可能会比较忙,没办法见你。”
商稚言坐直身,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了?你们查出泄密的内鬼了?”
“没找到,所以正在查。”谢朝有点累似的,声音低沉,“今晚全部人都要留在这里。”
商稚言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谢朝走到了更僻静的地方,低声道:“你放心,我没牵连。”
商稚言笑了:“谁会怀疑你啊,你是谢辽松的儿子,以后连新月医学都是你的。”
谢朝:“项目里的人并不知道我身份。”
商稚言心中一突:“那他们会调查你吗?”
“会啊。”谢朝笑道,“一视同仁。”
他声音曲折钻入耳中,商稚言抿着嘴笑了。像是知道商稚言此刻表情似的,谢朝问:“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