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虽然情绪不高, 但是楚倾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没办法装作视若不见, 只能勉强地冲他笑了笑,“皇兄”
楚倾眼里暗了暗,步伐沉稳地走到他旁边, 一只手摁在他的头上, 语气轻柔, “怎么了?”
楚瑜垂着眼摇了摇头, “没什么”
楚倾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后只是轻轻叹出一口气,收回手, 感慨道,“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弟弟妹妹们相处,你们有心事的时候不爱说出来, 总让人有些放不下心呢。”
楚瑜连忙地抬起头, 对上他温柔担心的眸子, 安慰道,“皇兄,我真的没事,就是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
本来只是胡诌一个理由, 没想到楚倾看上去比之前更上心了。
没有给楚瑜反应的机会,他一只手覆上楚瑜的额头, 摸了一会放下手, 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是不是累着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楚瑜听了他的话,急忙摇了摇手,“不用了,皇兄。”
楚倾恍若未闻,轻笑几声,突然俯身。
楚倾一只手摁着楚瑜的后脑,他的额头和楚瑜的额头贴在一起,四目相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楚瑜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贴额不过是转瞬即逝,很快楚倾就在他要挣扎前放开他。
他眼里带着笑意,“嗯,没事,只是再确认一遍,看来确实没事。”
楚瑜皱了皱眉,对他时不时亲密的接触有些反感,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楚倾的脸,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撇开脸,避开楚倾亮亮的眼睛,狠了狠心,语气强硬下了逐客令,“多谢皇兄关心,皇兄今日便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顿了顿,半天没有听到楚倾的回答。
他心中有些忐忑,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楚倾有些失落的声音,“若是二皇弟在这里,你也会赶他走么?”
楚瑜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又听到楚倾接着道,“也罢,我待会也有事要处理,今日就不难为你了。”
楚瑜赶紧闭上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
楚倾目光沉沉地盯着楚瑜头顶的发旋半晌,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等到确认他绝不会再开口,他终于转身离去。
终于把各路神仙全都送走,楚瑜抬起头叹出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肩膀,觉得这一天过得比平日好几天过得还要累。
在楚傲天和楚倾面前,他下意识地紧绷着,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他的神经。
这就是君王的威严和气场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转过身一边锤肩膀一边对兰儿道,“我想休息一会,你去跟小才子说一声,就说今天听竹楼不见客了。”
兰儿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六皇子殿下,您没事儿吧。”
松懈下来之后楚瑜才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找不到头绪,颇有些头疼,他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没事,按我说的去做吧。”
兰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按他说的去给小才子传了一句话,回来就看到楚瑜衣衫单薄,斜倚在榻边,一只手撑着头,眯着眼。
她蹑手蹑脚地取来一件厚毯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轻声道,“六皇子殿下,去床上睡吧,别着凉了。”
楚瑜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又大又厚实的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些调皮的头发,更显得他单薄纤弱。
暖洋洋的毯子盖在身上,让他汲取到了不少温暖,就连麻木的手指也被暖得不自主得曲了曲。
他睁开眼,却不说话。
兰儿看他情绪低落,轻叹了一口气,“主子,奴婢是下人,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主子心软,什么事儿都爱往心里去,有事往心里藏。”
“有的时候,兰儿也想过,如果主子不是这样的性子,会不会活得快活一点?”
听她突然这么说,楚瑜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兰儿的眼眶有些红,眼里已经是泪光点点,可是脸上还是挂着笑,“可是啊,如果主子不是这样的性子,那就不是主子了。”
楚瑜见她又湿了眼睛,赶紧安慰地唤了一句,“兰儿姐姐,你别难过,我没事儿。”
兰儿跪倒在他的脚边,抬起头仰视他,一只手紧紧攥着盖在楚瑜身上的毯子,一双水眸柔顺地看着他,“六皇子殿下,兰儿能为您分忧吗?”
楚瑜垂下眼,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从毯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对着兰儿招了招,“兰儿,你替我去办件事”
兰儿的眼里像春水漾开了笑意,她用力点了点头。
若是说能让主子高兴,不管楚瑜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就算楚瑜叫她去死她也甘之若饴。
夜,孟府。
孟丞相坐在高堂椅边,一个貌美的妇女正站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揉着太阳穴。
孟丞相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闭着眼问道,“今日那个小兔崽子回来了吗?”
后面的女人本动作轻柔,听了他这句话之后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胡说什么呢?缜之也是你孩子,你嘴上给我注意点儿。”
她动作彪悍,这一巴掌实打实地打在他身上,孟成哎哟哎哟叫唤出声,“轻点儿轻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可架不住你折腾了。”
妇人气恼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还不是都怪你,若不是缜儿每次回来你都念叨他,他也不会有家无处回,整天呆在外面和那些穷酸书生和三教九流鬼混。”
孟成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不是你这个婆娘,从小就太惯他,这下好了,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你看看,这都回来多久了,他回过几次家?每次回来都一身酒气,我孟成没有他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未成想这妇人也丝毫不落下风,吼起来声音尖锐,“孟老三,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家缜儿又聪明又风度翩翩,怎么就没出息了?”
孟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悻悻道,“叫他去参加秋考都不愿意,再有才华也不过是怀才不遇,难道你甘心让他就这么寂寂无名地混一辈子吗!”
妇人冷哼了一声,“孟老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让缜儿去参加仕途替你们孟家出人头地吗?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要我儿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够了。”
被她点破了心思,孟成也不敢反驳,只敢一个人小声嘟囔,“哼,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