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的撞击声连续不断地响起,薄弱的木门在剧烈地颤抖震动。崔无命向后退了几步,背过手按到另一扇门的把手上,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有人撞击的那边,以图能最快地应对局势变化。
哐——
脆弱的门板发出最后的几声残喘后,门板整扇掏空,四周的边框布满了碎裂的痕迹。
一只脚迈了进来。
崔无命的目光从那只沾满血迹的脚向上移动,扫过破旧而撕裂的西装裤和衬衫,目光停在一只硕大的、染血的牛头上。
坚硬的牛角之下,这个不知如何归类的怪物双眼血红,几乎没有神智。
两米多高的牛头人手握一把布满倒刺的铁棍,发出嘶啦嘶啦的拖地声,地面被刮出雪白的划痕。怪物面对着崔无命,好像面对着什么奖品或者食物一样的东西,露出一个堪称吊诡的笑。
这张脸原本是做不出这个表情的,但却偏偏让人觉得它有在笑。
崔无命拧动把手,在对方刚迈近一步时就立刻转身跑出这个房间,甩合木门时,门边正好撞到牛头人身上,碎裂出一地的碎片。
永久增幅的血脉天赋发挥作用,这具身体轻盈敏捷得如同猫科动物。崔无命只和它拉开了三五步的距离,随后扶着窗沿转身跳起,仅仅踩到了窗户一个细微的边缘,就已经站稳。
与此同时,身后追过来的牛头人朝崔无命前一秒所在的地方抡起手臂,轰然落下的铁棍把窗台前端与墙壁全部砸碎,木质的材料仿佛纸糊的一般,在巨力面前不堪一击。
牛头人与崔无命仅有一个大跨步的距离,但当他抬起铁棒追击时,却发现面前的“礼物”已经又跳开了三五步。
猫科动物可怕的平衡性和柔韧性,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铁棒所砸的要地,这样的追逐持续了一百多步后,被激怒地怪物拔足向前扑去,手中的铁棍向空中横扫而过。
烈风声逼面,崔无命心跳剧烈,头脑却异常冷静。他弯腰躲过擦着鼻尖扫去的铁棒,双手撑地向后跳了个后空翻,动作精彩漂亮地如同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
连续不断的木板碎裂声停歇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三到五步之间。
这条走廊已不像第一次走时,只有前方一条道路,而是如同迷宫一样出现了很多转角。崔无命落地的点正好在一个十字型交叉口,有三条道路可选。由于拥有出色的夜视能力,即便仅用余光看,也能扫到两边是一模一样的木门。
不行。崔无命舔了舔干燥的唇,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一侧滑下去,滴答一声碎在地板上。
这样下去,体力会先一步被消耗掉的。
牛头人仰头发出喊声,却不是牛类的声音,而是疯狂的、气急败坏的人类嘶吼。这种无意义的嘶吼除了发泄情绪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功效。
嘶吼过后,被激怒的怪物动作更快,也更加地失去理智。崔无命步步后退,莹莹发光的眼眸注视着追过来的怪物,一个错身向斜后方退去,伴随而起的是窗台上的盆栽粉碎声。
没有等待,也没有预测牛头人的后续反应。崔无命踩了另一边对称的窗台借力上跳,猛然落到怪物布满肌肉的双肩上。
镶满宝石、看似装饰效果多过于实用的匕首被一只白皙的手从腰间拔出,蓦地插入牛头人眼中!
怪物痛苦且狂暴的嘶吼声,伴着眼窝里迸发流窜的猩红血液,将那着匕首的手和一小截白皙手臂,以及身上原本尚算干净的衣服染上新鲜的血迹。
受创的牛头人带着倒刺的巨大铁棒在空中挥舞。崔无命拔出匕首,来不及再刺另外一个,便被程度可怕的摇晃与振动甩了出去,直接被甩飞了二十多米。
崔无命在半空中调整身体,半跪落地的姿势仍旧轻盈稳定。生死攸关,他不允许脑中存在使他有一分迟疑的思路,在已经拉开这种距离的情况下,直接调头就跑,身影消失在最近的一扇木门后面。
怪物被痛楚遮蔽了为数不多的智慧,在短暂的剧痛过去后,暴怒的牛头人狂奔着向那道门后冲去。
彭!
门被撞开,牛头人停住了脚步。
这道门后面,是一间类似于屠宰场的地方,到处都是腥气和新鲜涌流的血液,一具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物种倒在屠宰台上,尸首异处。
头顶上吊着几个灯泡,没有开灯。这个地方很大,到处都是屠宰台和挂起来的、已死的屠宰物。
牛头人似乎有些惧怕,但它的愤怒不允许它后退。它拖着铁棒,在这个房间里缓慢地寻找,同时发出忍痛的声音。
铁棒在地上拖出花白的划痕,怪物落下的每一步,地上的尘灰都要随之颤动。
崔无命屏息躲在层层障碍物包围的一个角落,目睹着相距不足三步的地方,铁棍拖过地面。他尽量低下眼,让双眼夜视的微芒收在难以注意到的下方,缩减被发现的概率。
直到铁棒拖到一扇门前,随着轻轻的门响声,怪物粗重的喘气声消失了。
带着滚热温度的汗水滑过脖颈和下颔线,崔无命静待数秒,随即松了口气,用没有沾上血污的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此刻他才发现,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对黑色竖耳。
他的心跳在某一瞬间太快了。激发了血脉力量增幅,返祖特征也同时展现了出来。
正当崔无命稍稍安下一点心的时候,脖颈后突然扑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一只手别开他刻意穿的高领衬衫,探出手指在那个摘不下来的项圈,和绕着项圈藏起来的细锁链上缓缓摩挲,散漫地拨弄了几下。
“找到你了。”
身后人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