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一愣,这老人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曾。”
穿来之后没听过,可前一世,他看过电视剧啊。
狸猫换太子。
姜琬差点失态地叫出声来,难道说,难道说,太子的身世有什么蹊跷之处。
生母不是皇后,而是另有其人,现在被抖出来了。
“没听说过就算了。”蔡尚又叹气:“老奴就告诉你一句话,王莽乱汉抢的可是亲外甥的江山,太宗世民,杀的可是亲兄弟的头,血肉骨亲尚且如此,那不亲的呢?”
不亲的。
大概是说陈遂和太子不是亲的舅父与外甥。
姜琬的视线移到蔡尚手里的那颗珠花上:“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吗?”
这珠花应和太子的生母有关吧。
蔡尚点点头:“殿下也是新近才查明真相,连带跟着当年的真相一起蹦出来的,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毅王……”
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凑巧,太子的仅有的探子一日不痛不痒地来报,说毅王裴丰这些年一直在追查一个二十年前被赶出宫的宫女的下落,难不成毅王老人家没事干,吃饱了撑的,想找个天子的女人玩玩。
太子一开始也当笑话听着,觉得这个皇叔可能真是修仙修魔怔了,可过几天他多想了一下,不对,若裴丰真魔怔了,断了七情六欲的人,不该会对女子感兴趣啊。
事出有因。
遗憾的是当时他手里没人,一直等到郑景的人送进来,这才打探点东西出来。
毅王裴丰这些年哪里是在修道炼丹,不过是韬光养晦,瞅着机会在皇位的事情上掺和一脚的,而找到二十年前的一桩宫廷秘事,更使他暗中加快行动起来。
彼时陈遂独揽朝纲多年,百官唯他的马首是瞻,多位皇族成员看不过去,家宴上在皇帝面前诉苦,皇帝却迟迟不动陈遂,说来说去的,还不是为的太子,比起叔伯之流的皇族姓氏之人,外姓的陈遂显然要可靠些。
如何动陈遂,又如何才能釜底抽薪,让陈氏一家翻不了身,裴丰苦思多年,从皇后身上下过手,也打过太子的主意,都没得逞。
他本来已经心灰意冷,打算真以修道了此下半生的时候,二十多年前那场宫中秘闻被他的人挖了出来,裴丰得知后,一向自持情绪不外露的他竟罕见地说了四个字:“天助我也。”
他追寻线索的时候,太子恰巧顺藤摸瓜,也跟了过来。
……
蔡尚的话总是说一半让你自个去琢磨,听的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明白也不明白,姜琬怔了半天:“殿下让您对我说这些,是否……”
是否要他出手做些什么事情。
这才是蔡尚跟他说这番话的目的吧。
“姜大夫说的不错。”蔡尚道:“太子眼下不得不娶陈氏女为妃,不得不看着陈遂一步步坐大,不能不担忧来日成了傀儡君王,所以,殿下想让顾公子在京中开一间……伶馆,明着做些皮肉生意,暗中培植势力,以对付陈氏和毅王……”
毅王裴丰。
果然不是整日躲在府中修道炼丹那么简单的人物。
还有那个朱楠之,恐不是投靠了陈遂,而是混进了毅王的阵营。他们今天之所以合伙出演那么一场好戏,大概是有震慑姜琬的意思,也有为了在百官面前刷刷存在感,显示自己大度之意,再别的,姜琬就想不到了。
少许的可能,还有朱楠之公报私仇之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姜琬皱眉:“难道陛下如今,就窥不破朝中势力吗?”
蔡尚拧眉叹气:“前一阵子太子告诉老奴,说他在皇后出看见已经退隐归山多年的老御医,可陛下看着龙体康健,并未对他人说过有何病症,殿下担忧……这其中蹊跷甚多。”
还有几句话他没说,来太子府前,他入宫去面见过皇帝,皇帝红光满面,看着龙精虎猛,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将近五十的人,照理说不管保养的多好,面上总要带出些老态来,可皇帝那气色,非但不显老态,反比三十岁的朝臣还要好,这不该呀。
皇帝气色虽好,可行步动作却见凝滞,不似从前矫健。
他知蹊跷却百思不得其解,去寻那老御医,也全然不见踪迹。
丝毫找不到丝毫的线索之际,说来也巧,太子一日去请安的时候皇帝正在喝茶,那茶的香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异香,太子心中暗惊,就问他父皇讨要,茶要回来了,可太子回府后,不论用什么水,都泡不出那种香气来。
莫不是泡茶的水有异?
太子和蔡尚说了,二人接二连三派人在宫中打探,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水是宫中收集的海棠上的花露,多年来都用此水泡茶,并没有换过,也没有更好经手之人。
亦或饮茶的玉盏被人动了手脚。
然而这不过是个猜测,郑景的密探动用多种办法都没有查出来,皇帝时常还喝他那杯香气特异的茶,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从前太子只要一进宫,必定到皇后跟前坐上好一会儿,mǔ_zǐ 几乎无话不说,自从得知了这事后,太子就不大进宫了,一来怕在他们面前露出情绪,二怕皇后察觉他在追寻二十年前的那桩事情,再先下手为强,把痕迹涂抹干净,可就不大好办了。
“这么说来,殿下如今是不得不事事谨慎为之。”简直不能想象,那个浑似浪子的太子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是如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一想就觉得苦的不行。
蔡尚摇摇头,几乎老泪纵横:“殿下的命苦哇……”
这么多年任皇后为母,承欢膝下,却不想生母另有其人,如今连尸骨都不知葬在何处,这是何等的悲哀。
“蔡总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琬的脑子在一阵抽搐之后终于清明过来:“太子在追查的这件事,陈相公知道吗?毅王知道吗?”
事情不少是郑景的人查出来的,那人,职业道德过硬啊,竟不给自己透漏半点风声。
“除了老奴,太子没告诉过第二人。”蔡尚摸着眼睛道:“太子想,如果泄露出去,难保那些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之人不会狗急跳墙,出了乱子也未可知。”
所以,他这不是才打上顾玠的主意。
姜琬顿了下:“顾玠此人,未必会应下。”
顾玠是个人才不错,但你要他去城里开个娼馆,当老鸨那一角,他一定会说,你不如拿刀杀了我,来个痛快的吧。
“成不成的,姜大夫去说说吧。太子手下,能推心置腹的人已经找不出来了。若有别的办法,顾公子那样的人物,他哪里舍得派去。”蔡尚说了一堆软话,眼角再度湿润起来。
到了这一步,姜琬不能推托,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现在能见见顾公子吗?”
蔡尚忙道:“殿下交代过,姜大夫随时可以去见顾公子。”
姜琬瞧着他,没说话。
太子府乐师所居之地,旁人不能轻易踏足。
蔡尚一拍额角:“瞧老奴这记性,姜大夫且去园中稍后,老奴这就去请顾公子前去。”
姜琬欲言又止:“蔡总管,这等事情不好在园中明说,下官想请他去个僻静地方,不知道您可否做主?”
蔡尚道:“殿下说一切应着姜大夫的。”
姜琬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