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微微侧身避过了,范大勇带他一带的潜台词,就是让路序跟着他。不过他是奴隶出身,和出身不错,识字习武的路序相比,他不一定有什么能教路序的东西。
思及此,初三说道:“我才疏学浅,怕是不能担此大任。”
听初三这样说,范大勇的微笑僵了下,他拍了拍初三的肩膀:“初三,你不必过谦,你的能干大家看在眼底,或者是你嫌弃……阿序。”
初三闻言想说话,路序苦笑了下,对范大勇说:“姐夫,既然赵兄对我不满,你就别为难他了。”
初三皱了下眉,他们两人的意思就是不让路序跟着他就是嫌弃于他了。他抬起头,看着范大勇和路序满脸不愿勉强他的意思,解释:“并非嫌弃之意……”
话音未完,就见范大勇眼睛一亮:“初三,你是愿意让路序跟着你了。”
初三不太好拒绝,他想了想,就算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教给路序,指点他些功夫还是可以的,一味拒绝还真让他们误会是他瞧不起他。
初三允诺道:“若是路公子不嫌在下才疏学浅,我自然是愿意的。”
路序闻言连忙说:“赵大哥何必自谦。”
他说着十分仰慕的看着初三,只是在初三瞧不见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幽光。身为范大勇的小叔子,亲信中的亲信,他从前从范大勇口里早就探听到了他对杜县令的不满,隐隐约约也猜到了范大勇的雄心壮志。
他一直以为,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和他关系亲密,且在珙县内外颇有威名的他才是帮范大勇掌管义兵的不二人选。
哪里想到一朝事成,义兵统领之权皆归旁人,范大勇对一个外人的信任都比他多。
思及此,路序眼光微闪,他一定会向范大勇证明,他才是最可信的人,才是统领义兵最佳人选。
***
翌日庆功宴一过,便是新年了。按理新年那几日应该是最清闲的时节,但初三忙的不可开交,直到除夕那日,才能休息。
从前的除夕对初三来说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饭食可能要好一点,有的时候连稍好一点的饭食都没有。
主人们是不会在乎奴隶是怎么过新年的。
但今日,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床头放置的新棉衣,是件暗红色的棉衣,衣袖处还绣了平安如意的字样。他起身,将衣裳摸了好几遍,然后才穿在身上,然后仔细又仔细地束好发髻。
推门出去,阴沉了多日的珙县今日放晴,天空里的云白白的,隐在云后的金乌像着了火一样。
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阿泠屋子里有声音传来,他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才走了过去。
阿泠今日也穿了一件带红色的衣裳,近似于浅粉色。阿泠推开门,看见现在门口的初三,她愣了下,注意到他身上的锦袍。说起来,这还是阿泠第一次见初三穿暗红色的衣服,不得不说,若是一个人五官俊俏,身形颀长,肩直背阔,不管什么样的衣裳都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红衣的初三闪少了些沉稳,多了些少年的意气。
见阿泠一直看着自己,初三有几分紧张:“衣裳很好看,阿泠,你的眼光真好。”
阿泠抿唇笑了笑:“你人也好看。”
初三被浅粉色衣裳显的越发肤白如月的阿泠,手心有些被汗水打湿:“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在除夕得穿新衣,为我准备新衣。”
阿泠昨日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衣裳送给初三,她害怕越是对初三好,将来发生了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便难以抽身。
可是此时,看见初三眼里的欢喜,阿泠不纠结了,若是一直担心难以预料的未来,而放弃现下的喜悦才愚蠢。
今日新年,范大勇不是苛责的主人,有亲人的仆人都放回家了,所以整个范家的奴仆便比较少。
不过范大勇虽派了仆人照顾阿泠和初三,阿泠和初三下还是自己做事的多。所以哪怕今日院子里伺候仆人差不多都去和家人团聚了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初三看着整个小院没有了走动的奴仆,只剩下他和阿泠两人时,更是巴不得每日都过年。
当然这些心思都不会在阿泠面前流露出来的。
今天没什么正事,难得休息,枯坐没意思,阿泠拿了竹简笔墨出来,教初三练字。
常用常见的字初三早就认识,可因为练字的机会不多,他的字丑的惨不忍睹。
一日时间就在练字和习武之间过去了,眼看到了黄昏,范大勇来人请阿泠和初三过去一道用晚膳和守岁。
说起来,阿泠骨子里是喜静的,虽然只要她想,她能和绝大多数人好好相处,但她不喜欢这种筹光交错场合。范大勇热情爽朗好客,不用想,今天晚上他家的膳厅一定坐不下,里里外外数十人。
必须参加的时候,阿泠不会拒绝,比如前日的庆功宴。但像这种,阿泠思忖了会,范大勇也清楚她喜欢安静,这种推杯换盏的场合她不适应,所以她可以不去,她就不想勉强自己了。
她看了眼初三,初三从阿泠的眼睛里明白阿泠的意思,他对仆人道:“劳烦你转告范二哥,明日我和阿泠去向他拜年,今日便不去打扰了。”
仆人闻言,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范大勇。
范大勇被一群人围在中央,从奴仆这儿得知这个消息后,挥了挥手:“既然他们不来,记得通知膳房备些炙肉热酒送去。”
仆人领命退下。
此时,恰好范围正在范大勇的身边,得知这个消息,凑上前锁着两条杂乱的八字眉道:“客院到此间一盏茶的时间都不需,你好意相请,他们却……。”
范大勇顿了一下:“范叔,你又多想了,赵妹子喜静,这等场合她不喜欢出席。我请她们来此居住,本就是希望他们能够住的快活自由,若是还让他们在自己不喜的事情上多加勉强,岂不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