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暂时把这些压在心里,用过早膳不久,戟岄帮他们准备车辆,至于初三,则花了一日功夫做好了路引。
中午时候,戟岄赶车走了回来,这辆马车就是那种农户用的,车厢简单粗糙,不过打扫的很干净,那匹马算不得什么名种马,但也伺候的炯炯有神。
而这一日,初三也伪造好了文书。同时,阿泠也又去孙仲娘那儿买了一些常用的药丸回来,到了晚上,戟岄果然打了兔子回来,让陆琰给阿泠和初三炖了兔子汤。
初三则继续偷偷观察阿泠用食的表情,观察者观察着,兔肉也变得寡淡无味。
阿泠对于食物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
不过他现在没问,因为阿泠在掩藏,不希望他知道,而她也很努力的吃东西。
翌日清晨,天光微凉,初三扶着阿泠从房间内走出来,戟岄看了两人一眼,喂了一把草给马儿,然后笑道:“我就不送了,祝你们两人一路顺风。”
阿泠看了她一眼,又朝着这个安静的村落望了望,问:“你和陆琰就决定留在这儿?”
戟岄笑了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有仇恨,可仇人已死,而她已失去太多东西,如今和陆琰守在一起,她便已经很满足。
阿泠又朝着陆琰看去,陆琰安安静静站在戟岄背后,一脸冷漠的样子,仿佛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其实戟岄和陆琰的本事留在山村太过可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阿泠只会祝福她们能得偿所愿,过宁静平安的日子。
再然后她郑重地对戟岄道了谢谢。
戟岄收留她和初三两人,一不留神,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虽然戟岄说,是她先有恩于她,可这世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有恩报恩的。能做到的,阿泠都会感恩,至于不能做到的,阿泠也不难过,是她选择相救,而不是他们强迫她施恩。
再说了,人生漫漫,阿泠从不强迫别人成为自己想要的那种人,她只希望自己成为自己希望的那种样子。
戟岄应了声不客气,最后看了眼阿泠和初三,她没有问两人未来的计划,没问两人打算去往何方,只是道:“保重,希望这辈子还有和你切磋武艺的时候。”
阿泠轻轻地笑了下:“我也希望。”
戟岄又看了眼初三:“初三,若是下次还能见面,我一定要打败你。”
初三闻言,淡淡地扫了眼戟岄:“你打不赢我的,再练许多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初三在某些方面或许会自卑,但和阿泠一样,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却很是自信。
戟岄闻言也不气恼,只是一挑眉,精气十足地道;“那就等着看呗。”
阿泠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暖暖的感觉。她没料到在崖低的几日生活能这么平静,是的,这个世界藏污纳垢,但也充满了简单的温暖。
尽管只是知恩图报,尽管只是一餐食,一件衣。
*****
两人上马车出发,这一路上,初三尽可能绕路走,避开搜捕的追兵,就这样走了三日后,两人到了林血关。这座山关距离覃阳都城三百里,三面环山,是西南方向拱卫覃阳的一道天险,也是离开覃阳去往西南,必须出的一道山关。
清晨时分,初三的马车驶入了傍着林血关的大镇。
因为这三日刻意绕路而走,他们还没有遇见过追兵,但是到了林血关,附近到处是有搜查的官兵,而告示栏也张贴着阿泠的通缉令。
不过万幸的是似乎已经过了最严苛的那些日子,来来往往的搜寻的人少了很多,不过这也在初三和阿泠的意料之内。
国事繁忙,着实没有太多时间给一个女子,当然白家父子双双被杀给覃阳官吏的确脖子上悬了一把刀。赵泠既然有这等本事,焉知以后可会将矛头对向自己,所以许多人支持继续搜查,林血关的关口则是重点。
初三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停下马车,低声冲着马车内道:“阿泠,出关我们得分开走。”
那日和阿泠掉下山崖的是两个人,现在搜查关键在于陌生的一男一女。
他们两人一起出关,危险系数会更大。
阿泠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脸,这张脸经过伪装,脸色发黄,嘴角黑痣,鼻头有斑,嘴唇泛干,头发枯黄。和白皙美丽的阿泠搭不上任何关系。
这是阿泠这几日在山中得到的结果,很多草药不仅能拿来治病,有些树草的汁液还可拿来伪装,当然还有这几日经过某些小镇时采买的铅粉。戟岄没多少钱,所以也没给两人过多钱财,但两日前经过一小镇,初三卖了那颗没入药的人参,得了一笔钱,倒是够两人花用。
“好,那我下车。”阿泠赞同地道。此处距离林血关口已经不远。
初三伸出手去扶她;“脚还疼吗?”
阿泠摇了摇头:“好的差不多了。”在戟岄那修养了两日,又在马车内待了三日,水泡开始结痂,便不会疼了。
救初三不放心地看了眼,他也经过伪装,脸色发黑,眉间长痣,但幸好初三不是排查重点,而且他的五官硬朗,不如阿泠那么好改变。
初三朝着出关的方向看了眼,然后道:“你先过去排队,我稍后就来。”
阿泠点了点头,初三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递给她,阿泠接过包袱,朝前面走去。
阿泠算是经历过很多场面了,许多时候她都能有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本事,但今日,她一颗心怦怦直跳。
因为这一次,不仅关系她自己,还牵连初三。
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初三正在收拾马车,感觉到阿泠的目光,他抬起头,四目相接,阿泠握紧了包袱。
有牵挂,是软肋,但……也是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