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笑了笑,低头看桌案上画满了符号的图,忽然用笔杆指了指韦玠的名字:“瑶妹妹觉得韦玠相貌英俊吗?”
我就是为了人和名字对上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还好吧。”
“韦玠年轻时确实是洛阳知名的美男子,据说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自小容貌昳丽,堪比卫玠。”信王悠悠道,“原来瑶妹妹喜欢这种面如冠玉、书卷气的男子。”
我皱起眉来:“我不喜欢他。”
“那瑶妹妹觉得,今日席上谁相貌最好?”
“能做到五品以上、被陛下邀请列席的官员,至少都三四十岁了,相貌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不尽然,不是还有二十多岁的宰相?”
我还是做不到听别人提起虞重锐内心毫无波动,垂下眼道:“殿下打算接下来就跟我聊朝臣的相貌年龄?”
信王收起闲适,问:“三位宰相没有表态吗?”
“宋相一直是清流之首,忠于社稷而非忠君,不屑参与立储之争;我祖父两个孙女分别嫁殿下和三皇子,他打算袖手旁观,并非站在殿下这边。”
“你还是不了解自己的祖父。”信王道,“他把孙女嫁给我,假如我被陛下砍了头,他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吗?陛下恐怕没有这个雅量;但如果我成功了,不但不会计较他曾是陛下的岳丈,还会尊他为大功臣。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我被他说得语塞:“祖父行事稳妥,深谙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他已经是国公了,还能高到哪儿去?他不会为了这个铤而走险的。”
“国公算什么?今日宴上,你算算你祖父能排第几,前头还有多少人?权力是没有尽头的。”信王叹道,“换成从前,你祖父是宰相,贵妃宠冠后宫,他当然看不上我,太妃出面为我求娶你也被拒绝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然你才离家几天,他为什么要急着再认一个孙女嫁给我?他做宰相时确实奉行稳妥,但是当年,他可是顶着永王属臣的名义,冒险救了陛下才换得后来之地位。每个人的决策选择,都是根据当下之处境、内外之条件,权衡利弊、计算得失之后做出的决定,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你回来了,陛下许诺将来让你做三弟的皇后,他的心思和与我结亲时定然又不一样了。”
太复杂了,仅仅知道朝臣两两之间的敌我利益关系还不够,还得时时跟进,依据条件变化,揣度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决策。光是记住理顺关系就已经叫我心力交瘁,这些我实在胜任不了。
即使能识人心,我依然还是个普通人,做不了的事情依旧做不了。
信王话锋一转,说:“不过这些事自有我来审度判断,你不用操心。”
我对他说:“今晚我提前离席,明日陛下恐怕就要召见询问,烦请殿下挑灯夜作,明晨之前一定要给我一个结果,告诉我如何应对陛下。”
“瑶妹妹放心,天亮前一定奉上。”信王应下,“方才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一位呢?”
我一时未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他。
“前任现任三位宰相,才说了两位。”信王问,“虞相是何态度?”
眼皮跳了一下,我低头转开视线。虞重锐,他会怎么想?是支持三皇子,还是信王,抑或是陛下?
“未曾留意到特别的,”我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大约跟宋相公差不多吧,殿下还是不要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