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所有人都想害我>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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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2)

我掉头回去继续背对他整理那些公文,把封皮拍得啪啪响。起初还要对照地理志的图表,后来我就心里有数了,知道哪些州在哪一道、哪些地方地域相邻问题也差不多,可以合并到一起处理。


从前只知道我们大吴地大物博,祖父出使一趟岭南要半年才回来,老家毗陵距离洛阳有两千里之遥,我从未回去过。我也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全天下的州郡即使不如洛阳繁华昌盛,但也不会差太多。北方的鲜卑、女直有近百年未大肆兴战了,永王在金陵一带作乱也已过去十几年,现下是个国泰民安、百姓安居的太平盛世。


原来洛阳之外并不太平,即使没有战乱,春天多下几场雨、扬子江发一次大水,成千上万的农户就要颗粒无收流离失所。泗水北岸有个龚县,先是三年大旱,而后接连遇上泗水决堤黄河改道,整个县都被淹成泽国;大水之后瘟疫泛滥,全县人口近乎减半;好不容易有一年风调雨顺可以缓一缓,北方来了蝗虫,把新种的禾苗啃噬一空;偏生上任县令是个糊涂蛋,官逼民反,一群流民在附近的山上落草为寇,县令剿了三年匪都没平定,两边打来打去,百姓又要出资又要防着土匪劫掠,苦不堪言;如今那县令被土匪杀了,主簿上表请求朝廷来解决这一堆烂摊子。算一算这个县的人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安生过了。


光是看奏表上所言,就足以叫人心口发紧难受极了。我不过昨日一天接连遇险、饥寒交迫,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若换作是这个县山下的普通百姓,持续十年都是连环的灾年匪患,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他们一定也同我一样,期盼着有一位从天而降的英雄来结束这无休止的灾厄,将他们从苦难泥淖中解救出来。


最后我们求助的,竟是同一个人。


我不禁转过头,虞重锐也正支着笔杆子瞧我,我跟他视线相对,不由心里一颤,没好气地喝问:“你看我干吗?”


他好像观察我很久了,心情颇为愉悦:“我瞧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哭丧个脸,一会儿又咧嘴傻笑,怎么这户部的公文比话本子还要精彩跌宕,让你看得如此投入真情实感?”


他直接说我像个卖蠢逗趣的傻子得了!我是脑子坏了吗,居然把他比作从天而降的英雄,英雄若是这副德行,龚县的百姓还不如全都上山去当土匪!


我气得胸口疼。明明刚刚才发誓不再主动跟他说话,为什么又沉不住气先开口,怪我,我是乌龟行了吧?


我把分好的奏本一摞一摞搬到他面前案上,咬着牙紧闭嘴巴,绝不再理他了。


“这么快就分完了?”他放下笔,看了一眼桌上那张还是只有抬头的空白信笺,“你看,我光顾着瞧你,一个字都没写。”


什么叫光顾着瞧我,你那是光顾着瞧我笑话好吗?自己用心不专还嫌我碍事,你以为我乐意跟你呆一块儿?


说不理就不理,我一声不吭搬完公文,抱着那两身书童短衫回隔壁房间去。


等试穿完我就更气了。两套衣裳的袖子、衣长、下装还算合适,但腰身肥了足足一尺有余,上衣明显和下装不是一个尺寸,穿在我身上就像只晃荡的麻袋。


我好歹是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身姿不说多窈窕曼妙,但也胸是胸腰是腰。虞重锐是眼瞎了吗,他以为我是个水桶?


活该他到现在都娶不到老婆!


我只好继续换回麻绳萝卜装,拿着那两套衣服去找凤鸢给我改尺寸。


凤鸢见我拿来的是两套男装,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少爷捡她回来是当小厮使唤的,在少爷眼里她根本就不算女人呀!嘻嘻,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我好气啊。凤鸢给我按腰身尺寸放宽两寸剪裁时,我故意说:“腰太宽了,再裁小一点。”


本姑娘倒要让你们瞧瞧,小厮的衣服我也能穿得玲珑有致摇曳生姿,看你们谁还说我不是女人!


凤鸢说:“衣服大点不要紧,小了可就不能改大了。”她心里却在腹诽:「知道你一尺八水蛇腰,嘚瑟什么呀!腰身改这么紧,回头饭吃太饱,一个喷嚏把线给崩开喽!」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实在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一个两个全都笑我,我有那么愚蠢可笑吗?我才不会吃太饱打喷嚏把衣服崩破呢!气死我了!


我抓起剪刀一剪子下去把多余的布料全裁了:“就这么大!一分也不要多!”


等改完上身一试尴尬了——腰身倒是正贴身,但胸口好像太紧了,绷在身上十分乍眼。


凤鸢心里叨咕:「小丫头片子,看着瘦筋巴骨的,胸上倒是没少长肉!」


我从小家里养得好,爹娘把我生得好,你嫉妒吗?嫉妒你也没有,哼!


我问她:“你是不是把上面也改了,方才明明不紧。”


凤鸢道:“腰身裁那么多,上面当然也得跟着依次收小一点,不然这衣服不就成两截儿没型了?”她心里继续叨咕:「幸好少爷把上衣买大了,不然这男人的衣服还真塞不下你胸脯两坨肉!——不对啊,少爷不是没把她当女人看吗,他的眼睛瞄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色胚,没一个好东西嘤嘤嘤!」


你在心里这样骂你家少爷他知道吗?再说他要是色胚的话,你还能留着清白之身到今天?


虞重锐可能是个祸国殃民的坏蛋,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混球,但唯独不可能是个脑子里龌龊下流的色胚——起码他对我和凤鸢都没有那种念头。


第二套衣服我乖乖听凤鸢的留宽了两寸,上身正好。


凤鸢这丫鬟别的不说,干活倒是极麻利,穿针引线迅捷如飞,我都看不清她是如何下针的,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两套衣服全改好了。我琢磨岚月要是有她手这么快,我身上早就被扎了十七八个窟窿,哪里还能躲得掉。


今日凤鸢洗干净了我沾满泥水血迹的脏衣、在破洞上绣了一只苍蝇、拆洗了虞重锐的被子又重新缝好、给我改了两套衣裳,到夜间就寝前,她又按虞重锐的吩咐在坐榻上铺好了垫褥枕头和薄被,看针脚都是新的,一天中光浆洗缝补就已经做了这么多活计,另外还要管全院的家务杂事,一人能顶好几个用。我猜虞重锐不收她做通房又留她在身边,大约就是看中她这点,这倒是很符合他重才干的用人之道。


相比之下,我确实是个吃闲饭的累赘。


那一桌子奏本虞重锐看到亥时还没有看完,我蜷在扶手椅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平日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做过好几圈美梦了,但是现在,他不睡我也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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