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你一直看手机。”袁斯曼问了她一句。
她们现在正在宁城广电大楼《国乐盛典》栏目组的小会议室。不久前,《国乐盛典》节目正式立项,各方投资也已经到位,节目组确定好最终的拍摄方案后,就请她们来签合同。
元月底,袁斯曼和程西惟将分别作为节目组的导师和常驻嘉宾参与节目录制。
“没事。”程西惟摇了摇头,顺便将手机屏幕朝下一扣。
过了一会儿,节目组邀请的其他成员也到了,程西惟抬头看了一眼,程夏跟在龚天望老师身后,一并进入了会议室。
程西惟悄悄问了袁斯曼一句:“程夏也是嘉宾?”
袁斯曼面上带着笑,跟进来的其他成员点头打招呼,但唇间却压着声音对程西惟说:“上次一起吃饭之后,原本节目组没打算邀请她,可听说程夏在龚天望那里求了半天,这才让龚天望出面带她一起进组。”
程西惟哦了一声。
程夏是中考那年为了加分政策,这才有样学样地开始学古筝。
本身也已经算不上童子功,再加上她混到一本足以加分的考级证书之后,对古筝就一直是放弃状态。
谁知,也不知道是智力还是能力问题,程夏上了高中成绩还是不行,于是打算混个艺术生头衔,才又捡起古筝,还托关系拜到了龚天望老师的门下。
程夏的妈妈骆安惠长袖善舞,关系打点得不错,龚天望老师在程夏身上倒也没少花心思。
不过,程西惟和袁斯曼几年前有幸听过程夏演奏,不约而同地对程夏的演奏水平做出过评价——烂泥糊不上墙。
这会儿,烂泥,哦不,程夏隔着大会议桌跟她们打招呼:“袁老师,姐姐。”
程西惟冲她点了点头,实在想不通节目组究竟怎么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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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忱听到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这才意识到自己连手机号都被程西惟拉黑了。
他一下子有些懵,还有些时光错落穿梭感。
当年他跟程西惟热恋那会儿,程西惟也把他拉黑过,而且不止一次。
每一次被拉黑,他都莫名其妙,以至于每一次他上门找程西惟道歉,请求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时,程西惟问他“错哪儿了”,他都是一脸茫然。
然后程西惟就开始例数他的罪状,什么她来姨妈肚子疼,他却只是让她多喝热水;她丢了钱包不开心,他却光顾着踢球忘记安慰她,她多说一句,他就说“那你多喝热水试试”;她给他发信息,他却光顾着写毕业论文不理她……
那段时间的程西惟是真矫情,可那段时间的孟景忱也是真宠程西惟。
孟景忱永远记得,当年第一次被程西惟拉黑,他觉得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去她寝室找她时,他怀揣着一路的忐忑、一路的不安,仿佛一个不小心,程西惟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可到了后来,在程西惟一次又一次的拉黑操作中,他的忐忑和不安慢慢消失,只剩下“又来了”的无奈。
不过,再往后,程西惟也成熟了,她再也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拉黑。甚至,他们离了婚,她都没有把他拉黑。
孟景忱曾经听过一个理论,结婚不一定能证明真爱,但是离婚可以。
为什么呢?
试想两个人经历过争吵、分财产,最后却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到一起,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可既然那么真爱,为什么还要离婚?
孟景忱一直觉得不论感情还是婚姻,全都充满了悖论。
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当年程西惟爱他,却总是把他拉黑;也无法理解离婚时程西惟不爱他了,为什么又没把他拉黑;更无法理解,程西惟这次把他拉黑,究竟是彻底不爱他了,还是又开始爱上他了……
直男永远无法理解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就像女人永远无法接受直男的“多喝热水”。
孟景忱发现他成功地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角。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做点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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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从宁城广电回来后,就开始为录制节目做准备工作。
之前艾草跟她说过,生活中的瘦子上了镜,看上去都会胖一圈,所以电视上那些又瘦又美的大明星在现实生活中都是行走的竹竿精。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程西惟倒不想瘦成大明星,但还是想稍微比现在瘦一点,以后节目播出也不至于被嘴毒的网友挑剔身材。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控制了几天饭量整个人虚了,节食没多久,她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流鼻血。
百度一查全是癌,程西惟流了三天鼻血后,颤巍巍地去医院耳鼻喉科挂了个号。
接诊的是位中年女医生,往她鼻孔里塞了两团麻醉棉球,就让她先去付款。排队付款时,程西惟意外遇到了两个熟人。
“西西……是西西吗?”身后传来一道不怎么确认的声音。
程西惟扭头一看,看到孟景忱的妈妈连巧织和孟家保姆阿芬。
连巧织迎上来,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她:“西西,怎么瘦了这么多,生病了?”
程西惟跟孟景忱在一起的那几年里,连巧织一直对她很好。决定与孟景忱离婚时,程西惟甚至还觉得对不起连巧织。
她鼻孔里塞着棉球,瓮声瓮气的:“没,前几天减肥,这两天又流鼻血,就来检查一下。”她默了默,又叫了一声,“连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