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与赫连昭相遇的情形,数百年之后白寂仍能记得清清楚楚。粗糙的山石旁,一名男子裹着一件青黛色的外袍,身材并不高大雄壮,却有种含而不发的紧绷感。
头发蓬乱如草,面皮本来是苍青色的,却因为饮酒而变得微泛潮红,眼睛虚闭着,似醉非醉的样子,白寂站在他的左侧,十分小心的打量着。
男子右手中提溜着一支酒囊,囊口微倾,香冽的酒液一滴一滴落下,地面已经蓄了一滩,目光顺着酒液滑落,白寂不禁松了口气。
赤金天虫就趴在酒囊下首,颇为痴迷的吸取地上的酒液,没有少胳膊少腿,只是看样子也吃的醉了,连主人来了都没发现。
男子控制着酒囊倾倒的角度,饶有兴致的逗弄天虫,似乎并无恶意,白寂不知为何,也没有急着上前收了天虫。
无比平静的过了一刻钟,男子慢慢坐正身子,提起酒囊灌了一口,语气懒散道:“赤金天虫,豢养的不错,是你的宠兽吧?”
白寂点了点有,轻轻的“嗯”了一声,感觉颇为古怪,明明萍水相逢,感觉却像暌违多年的老友一般。
男子很是自来熟,随意招呼白寂坐下,并道:“赫连昭,一介散修,敢问小兄弟名号?”
白寂瞄了他一眼,看起来是比自己成熟一些,但年岁相差不多,然而听他的口气,完全是前辈对晚辈的样子。
白寂不以为忤,大大方方的对面坐下,神念悄悄一撩,贪酒贪的正欢的天虫这才感应到主人的气息,颇为恋恋不舍的爬了回来。
“鄙人白……夜行,同阁下一样,亦是一名浪迹四方的散修,区区天虫不成调教,让赫连道友见笑了”,白寂下意识想要报出自己的名号,但忽然想起在剑宗中露过名,万一此人与剑宗有关系,那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故而转念一想,话到嘴边改了个口。
赫连昭面无表情,接着道:“白道友面色苍白,言语之间中气不足,可是有内伤?”
白寂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觉的精芒,心中暗惊此人好毒的眼力,自己已经极力掩饰伤势,不曾想还是被他瞧了出来。
好在那人并无二意,只是单纯的寒暄而已,白寂保持镇定,淡然一笑道:“是呀!白某近来是诸事不顺,前些日子与一只四品的妖兽遭遇,疏忽大意竟被那畜生伤了一下,直至这几日才缓过来,技业薄弱不提也罢”。
赫连昭眯着的双眼陡然一开,急速的扫了白寂一眼,俨然洞悉一切的样子,不过面子上仍不点破,他又灌了一口酒水,紧接着将酒囊一举,对着白寂道:“某的酒不是自夸,堪比上等的疗伤丹药,白道友来一口如何?”
面对对方如此好爽的举动,白寂先是愣了一愣,脑中飞速掠过之前黑蝶瞬间化为飞灰的一幕,几乎想也没想的摆手道:“这哪里使得,赫连兄是爱酒之人,我怎可夺人之好,这份好意在下心领了”。
“啰唣,就问你饮不饮,某家这囊酒可是汇聚了百十种天材地宝,初次见你投缘,这才邀你共饮,哪知你这人忒不爽利,倒比不上你的天虫”,赫连昭突然一脸鄙夷,仰起脖子大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