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戈注视着男孩伸出来的手。
他提着“贪婪”,握刀的手关节泛白。
许久,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知道。”
江戈说,他看着男孩。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丑陋。”
他知道。
一次又一次,他在世界上跋涉行走,亲眼目睹过那么多的脏污。
英雄被背弃,带着面具的谎言家向公众们宣称着公平与正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人们尔虞我诈,星区之间为了掠夺资源时不时地爆发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像裴拉议员这样的政客比比皆是,像科迪特将军这样随意下令炸毁一颗星球的也倒处都有。
生命被随意地碾压。
这个世界的色彩有多艳丽,那么掩藏在艳丽之下的淤泥就有多深。
男孩露出一丝微笑。
但是江戈继续往下说。
“我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美,我看到过。”
他知道,他看过。
有着火红长发的赛拉同他当初一样,坚守着保卫公平与正义的誓言直到死去。金星之上,那些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们不吝啬对一名流浪至此的年轻人付出善意。在破败的贫民窟中,也会有穷困潦倒的议员担心着年轻人抽了太多的烟,会说画上要多个太阳。
明明暗暗之间,千年的木偶戏日复一日地唱着。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老人们的沙哑高歌。
“我看到过。”
他笑着,退后了一步,荡开了刀。
“有人等我回去。”
在那老旧的废土星球上,还有着灯火昼夜不息,等待着远行的游子锦衣归来。
他舍不得。
纵使这世界有这么丑陋,也有这么多的美丽。
所以,他舍不得!
男孩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他的神情重新变得冰冷了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微笑着握刀迎战的青年。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那些蝼蚁啊。”
男孩说,语气像有些遗憾。
“真可惜。”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那一瞬间江戈感觉自己好像隐约中把握到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来不及仔细去想。
因为下一刻,男孩就握住了面前已经彻底凝固完成的柳刀。
“那么就陪他们一起去死好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狠厉,雪白的双翼扇动,他在转瞬间出现在了江戈的面前。
雪白的空间陡然变成了巨大的沙场。
男孩的速度太快,江戈只来得及劈出“贪婪”。但是“贪婪”被男孩雪白的双翅挡住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贪婪”那种吞噬一切的能力。
刀锋撞到雪白光洁的羽翼上,就像撞到了厚重的青铜上。以江戈如今的身体强度,竟然被反震得虎口发麻。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柳刀就斜斜地朝着自己心脏而来了。在那一瞬间,江戈倒转过了刀,以刀柄挡下了柳刀的刀锋。
但是没有用。
在那一刻,江戈觉得自己不是被一把刀命中,而是被一辆负重车以超音速撞击中。他吐出一口血,用来挡住刀锋的“贪婪”从正中爆裂,绯红的碎片飞溅而起,擦伤了江戈的面颊。雪白的柳刀击碎“贪婪”之后没入了江戈的胸膛。
刀锋没入心脏的冰冷仿佛可以直接烙印到灵魂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