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算谨慎,接过来的同时也把此事禀告给了远在北疆的南王妃。
南王妃是个心善的,不过是个孤女,自是不会反对,只是让她小心她的罪臣之女的身份,别漏了出去给王府招惹麻烦。
所以孟素婉便只能以丫鬟的身份住在了王府后院。
曹嬷嬷无女,倒是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如此众人便也就高看了她两眼,并且明眼人也看出曹嬷嬷在培养她时的用心,说是丫鬟,胜似小姐,每日不用服侍什么人,倒是每日里弹琴作画,跟着绣娘习习绣花。
小官宦人家的小姐也就是这么养了。
所以众人都猜出了曹嬷嬷的用意。
说起来废后废太子虽然倒了,但一来太上皇还没死,当年孟家的案子是太上皇定下的,二来小皇帝自登基以来就一直焦头烂额,根本还没顾得上给十几年前,一个小小御史的旧案来翻案,所以孟素婉便只能继续隐姓埋名着。
此时孟素婉听了明舒的这话脸色又白又红。
她名义上虽是丫鬟,但这些年来在王府后院都是半个主子般的存在,何时受过什么疾言厉色?
因为身世特别,她又特别的自尊敏感,所以此刻就有些受不住。
她忍不住就看了一眼曹嬷嬷。
可曹嬷嬷此刻的心神都在明舒竟然要让人清算王府这数年的账簿,王府开支和清点库房之上,哪里还顾得上孟素婉?
五百两银子对王府来说不过就是个小数目。
王爷尚未离开京城去北疆之前,他人虽住在外院,但膳食制衣什么的都是经内院的,每年内院的开支都要有好几千两的银子。
她从来没有管过外面的产业,内院开支一直都是从外院账房支账的,王爷在时,她每年可以从外院支取三千两的银子,另外贵重药材和年节备礼可以另外支钱。
王爷离开京城,外院就裁剪了内院支出,每年只给五百两了。
说良心话,在赵景烜离开之后,曹嬷嬷也并没有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甚至还稍微降了降,例如赵景烜在的时候,她吃用的东西都是跟着赵景烜的质素来的,燕窝用的都是顶级的,现在也不过就是去店里买些上品的罢了……
因为一直都是如此,她也从未觉得过什么。
可却不知为何,听着新王妃说出的刚才那一番话,她竟然莫名就有些心慌……
孟素婉看向曹嬷嬷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只能忍着脸热给明舒行了一礼,禀道:“启禀娘娘,奴婢名唤素婉,原是庄子上绣娘的女儿,母亲去世后曹嬷嬷觉得我的绣活不错,就接了奴婢到王府后院,让奴婢帮忙在后院做些绣活。”
明舒轻笑,道:“哦,那你就说说这些年你都在王府绣了些什么?”
孟素婉脸上更红,脑袋垂的更低了些。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奴婢,平日里就是绣些桌屏和屏风之类的摆件,也会帮忙做些衣裳。”
那些桌屏和屏风都在赵景烜以前未成亲住的院子里摆着。
还有赵景烜虽然不在,但他院子里的里衣却还是常备着的,这些也都是孟素婉准备的。
只是这些,她此刻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明舒也没深究。
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她自己的针线房陪房管事嬷嬷崔大娘,道:“崔大娘,既然素婉姑娘精于绣活,那以后就让素婉姑娘在你手里当差,回头你好好看看她的绣品,好好安排她的工作,定要让她发挥她的才能,别埋没了她。”
孟素婉猛地抬头,脸上一片赤红,长大了嘴,可想要反驳什么,竟是半点说不出口。
她,她要怎么反驳?
可是去针线房,做个绣娘,日以继日地绣着东西吗?
她,她何曾吃过这种苦?
就在孟素婉的瞠目结舌中,崔大娘已经上前领了命,道:“老奴领命。娘娘,老奴定会好好看看素婉姑娘的活计,正好之前娘娘说要打算给药学堂那边的孤儿们绣制几套日常的衣裳样板,老奴看若是素婉姑娘的绣活合适,就可以将这活计交给素婉姑娘。”
孟素婉听言只觉得两眼发黑。
给什么药学堂的孤儿们绣衣裳?
开什么玩笑?
这时曹嬷嬷也终于从先前的惊惶中反应了过来。
她听到这位新王妃竟然要将素婉打发到针线房去,脸色就黑了黑,正想开口说什么,但刚张了嘴,脑中却又闪过什么,心头一激灵,就又把那话给吞了回去,反而转头对孟素婉做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心道,素婉的身份特殊,是得了老王妃娘娘的认可留在后院的。
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王妃竟然苛待素婉,这是她自己给她自己挖坑,她为什么要讨这个嫌去提醒她?
等回头她写封信去给老王妃,这位新王妃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明舒自然看到了曹嬷嬷的小动作,心中冷笑。
她当然知道孟素婉的真正身份。
可是,不过就是个御史的外室女,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甚或千金大小姐不成?
而且……
她再看了一眼孟素婉。
她可着实没有亏待她,且不说她现在还是个罪臣之女,就算孟家平反了,她也只是孟茂的外室女,连族谱都没上。
而且孟家并不富贵,等孟家平反,孟家老少从被流放的北疆极北之域回来,朝廷根本退不出几个银两给孟家,难道她还以为她就能过上娇小姐的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