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牵扯到下一代,孽缘罢了。”何楚一半阖上眼睛,半晌后才轻声继续说道:“小秋其实不是我的亲弟弟,何楚楹也不是我的亲姐姐,这个家里严格来说,只有我才是外公唯一的血亲。”
莫晓张了张嘴巴,想过他们的家事会有些复杂,但也没想到会复杂到这个程度,家庭成员还可以排列组合?
知道他一定好奇,何楚一便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何家的财产和家族企业理所当然都只能留给她,后来我妈认识了我爸,我爸入赘到何家,外公就一点一点把公司的事务和权利都交给了我爸来打理。”
莫晓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你爸是入赘的啊,怪不得他姓林,他们三姐弟却姓何。”
何楚一笑了笑:“我妈和我爸结婚第二年就收养了我姐,说是当时在一个孤儿院做慈善,看到一个小女孩跟她很投缘,于是就自己做主收养了她。”
“又过了几年我就出生了,家里人都很高兴,像是看到了何家未来的希望,不过好景不长,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妈出了车祸,救治无效,就这么撒手离开了,外公悲恸,我爸更是因此消沉了好几年,现在想想,当时年幼的我应该也是很痛苦的吧。”
莫晓没想到他小时候还经历过这样的事,原来即使强大如他,也并不都是事事如意的。
伸手揽住他的后背,安抚的轻轻拍了拍。
何楚一吻吻他的额头,示意自己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想起她,也只是一个温柔模糊的笑脸而已,不会有太难过的感觉了。”
莫晓点点头:“阿姨是个很善良的人,她有那么好的心肠,这些年在天上也一定过得很好的。”
“是啊,她很善良……”
何楚一眯起眼睛,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那……”莫晓还是有没解开的疑问:“那源熙呢,你说他也不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也是收养的,而且看他和你爸的关系这么差,像是有仇一样,太奇怪了。”
说到源熙,何楚一的眼神便柔和了许多,似乎也挺喜欢他这个傻弟弟的,轻轻叹了口气:“被你猜对了,他们之间还真的有仇。”
“哈?”这都可以?
何楚一点点头,搂着他半卧在床上:“小秋是我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小孩。”
莫晓瞪大眼睛:“你爸他?”
“他出轨了,据说是酒后乱.性,当然,他并不爱那个女人,我妈和外公都知道他心里只有我妈一个人,所以他真诚的悔过时,便没有对他过多的责备。”
莫晓觉得这一家子的混乱程度还真是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了,叹口气摇摇头:“出轨就是出轨,不管是什么原因,精神还是身体,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他们出轨的理由。”
“小东西还挺嫉恶如仇的。”何楚一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小秋的母亲也挺可怜的,她只身一人到这个城市来打工,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之后还检查出怀孕了,她家里觉得她丢人,让她把孩子打掉,不然就要跟她断绝关系,她当然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走投无路下找到我爸,但是我爸本来就视那次的意外为耻辱,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直接让人打发走了。”
莫晓听得生气,握着拳头在床上捶了两下:“你爸真的太过分了!”
“后来听说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了,一个人辛苦的抚养,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孤苦无助,甚至连家里人都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可怜女人,小秋五岁的时候她得了一场大病,来势汹汹的,很快就用光了她所剩不多的所有存款,她很想放弃,甚至想过一走了之,可是她的孩子才五岁,那么小的孩子,如果自己也丢下他不管的话,那么以后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
“都这样了你爸还不愿意帮她们吗,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何楚一安抚的拍拍他的背,神色也有些哀伤:“她最后没办法,病中挣扎之际托医院把孩子送给了我爸,我爸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把孩子生了下来,他非常生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不可抹去的污点,他甚至掐着小秋的脖子想把他杀了。”
何楚一说到这里情绪也有些激动,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很是心疼似的:”后来外公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小秋可怜,我妈也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就斥责了我爸一顿,把小秋留在了何家,我爸当然不同意,甚至不愿意让小秋随他的姓,外公看他那么坚持,干脆就直接让小秋做何家的孩子,还给了他一个名字,就叫何楚秋。”
莫晓听得唏嘘不已,眼眶红红的,埋在他怀里难受的开口:“没想到表面那么风光的源熙竟然有这么坎坷的身世,怪不得他跟你爸这么水火不容,其实他心里一定很恨你爸吧。”
何楚秋点点头:“应该吧,所以他才这么叛逆,我爸不喜欢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辍学,打群架,泡夜店,甚至还进了娱乐圈,与其说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对我爸表示不满,但在我看来,可能他也不过是一个拼命想要讨得父亲注意的可怜小孩罢了。”
听何楚一讲了源熙的故事后,莫晓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表情愤愤的躺在床上。
“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值得讨他注意的,我要是源熙,我就把这糟老头子踢得远远的,最好一眼都看不到才好!”
说完突然想到自己口中这糟老头子好像也是身边这人的亲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看着他:“那什么,我只是表达一下对这种现象的看法,没有特别针对谁的意思,你别多想。”
何楚一勾勾嘴角,大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晓晓现在也会在意我的心情了,我真开心。”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看气氛呢。
莫晓把他的手打开,顶着脸上的红印子看向头顶的天花板:“源熙看着不像你爸爸,那肯定是像她妈妈了,她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可是那样的大美人一生却这么不幸,被渣男改变了她的人生,活活耽误了她的一辈子。
“应该是吧。”何楚一枕着手臂点点头:“我当时还小,也没有见过,只是听小秋说他母亲姓源,所以他坚持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叫源熙,也是为了故意刺激我爸,让他永远忘不掉那个被他毁了一生的可怜女人吧。”
莫晓越想越觉得可惜,忽然翻过身看着他:“我还是觉得……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男人捂住了嘴巴,何楚一按着他的脖子把人扯到怀里,松开手啃了啃他的嘴巴:“我们能不能不要一直谈论外人的事了,晓晓你知道从刚才开始你一共叫了源熙这个名字多少次吗。”
莫晓咂咂嘴巴:”你弟弟的醋你也吃。”
“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的醋,我都吃。”
“你什么意思啊。”莫晓不满的看着他:“说得好像我只会受男人欢迎一样,别忘了我也是交过女朋友的。”
莫晓说这话本意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当然不排除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炫耀,但他忘了男人是个醋精,他亲弟弟的醋都能吃,更何况是他的前女友。
这么一个不能踩的大雷,他这么说不完全是挖坑给自己跳吗,还是个无底深坑,跳下去就死无全尸那种。
后怕的吞了口唾沫,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情。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让人摸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莫晓就越是害怕,紧张的从床上坐起身:“不跟你说了,我累了,先去洗澡了。”
何楚一竟没拦他,靠在床栏上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晓进浴室后才想起来没拿睡衣,不过旁边的架子上倒是挂着浴袍,他拿起来看了看,觉得也能把自己包的严实,便打算洗完就这么穿了。
冲完澡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男人不在房间里,莫晓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还出去干嘛。
一个人走到床边坐下,手里拿着干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墙上的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晓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花板,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房间这么大,周围这么安静。
尤其还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如在男人的宅子里让他觉得熟悉和自在。
莫晓心里突然有些烦闷,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要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乏安全感了,像个见不到大人就会坐立不安的小孩子一样。
难道他对男人的依赖感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越想越是厌恶这样的自己,莫晓猛地站起身,扔下手里的毛巾向门口走去。
他走的太急,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迎面撞在外面开门人的身上,撞得他鼻子生疼,心里头也因为这莫名熟悉的场景“咯噔”跳了一下。
何楚一护住手里拿着的东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怎么回回都这么冒失,开个门也不知道注意,万一不小心碰到肚子怎么办。”
莫晓抬头瞪他:“你就只关心我的肚子!”
男人被他吼得莫名,单手搂着他的腰进了房间,不忘拿脚把门踢上。
“晓晓怎么了?”
莫晓最受不了他这么温柔,心里的委屈不受控制的全都涌了上来,红着眼睛钻到他怀里:“你干嘛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何楚一举着手里的杯子:“你最近睡前不喝牛奶就睡不好,我刚下去让他们给你热牛奶了。”
莫晓抽抽鼻子,抬头看着他:“就为了这事啊。”
何楚一眨眨眼睛:“对啊。”
莫晓又把脑袋扎到他怀里,搂着他腰背的双臂用力收紧:“这样的小事你吩咐一声不就得了,还特意自己跑一趟。”
何楚一这会算是听出味来了,笑着低头看他:“原来晓晓是觉得寂寞了,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就受不了了。”
莫晓臊得脸红,松开手要往后退,男人当然不让,收紧了揽着他腰的手臂,就这么单手把人抱了起来。
莫晓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力气,一身的腱子肉果然不是白炼的。
放弃挣扎就这么被抱着送到床上,这才发现他刚才因为太着急连鞋都没穿,两只脚白皙骨感,脚趾甲也修的干净圆润,在暗紫色的被褥上显得尤为嫩白纤小。
何楚一看了两眼,手指在光.裸的脚背上摩挲两下,莫晓立刻痒的往后缩了回去。
男人的喉头滚了滚,没有多说什么,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他:“温度刚刚好,赶紧喝了吧。”
莫晓“哦”了一声,接过来捧在嘴边慢慢的喝。
何楚一便捡起旁边的毛巾继续给他擦头发,动作温柔细致,生怕弄疼他似的。
莫晓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觉杯子里的牛奶都比往日喝得更加香甜可口了。
喝完牛奶缩回被子里躺着,看何楚一站在床边脱衣服,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每回看他赤.裸着上半身都忍不住惊叹这样的身材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难道禁.欲的男人都比较喜欢强健身体?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火热直接了,男人脱到一半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莫晓摇摇头,伸出自己的手臂用手捏了捏:“你说我现在开始健身,是不是也能炼成和你一样的身材啊。”
何楚一脑补了一下小孩跟他一样身材的画面,两个肌肉男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有些不能接受的皱皱眉头:“晓晓这样就好。”
“可是我也是男人啊,男人都想要一副健壮的身材,这样才能给人安全感。”
何楚一把衣服挂到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晓晓想要给谁安全感。”
“当然是给……!”
“女朋友”这三个字他没说出来,刚才不小心提到前女友的事已经让他有点后悔了,虽然男人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可不代表他心里一定就不在意。
莫晓站在男人的角度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再提跟“女朋友”有关的话题比较好。
只是他不提,不代表男人不会多想,第一次可以当作他是无心,第二次就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于是何楚一也不着急去洗澡了,在床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看着莫晓:“晓晓对你的那位前女友,很是旧情难忘呢。”
莫晓的耳朵抖了一下,忙用力摆手:“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是吗。”男人哼了一声,笑眯眯的:“既然是前女友,那就意味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本来也不该提的,但既然晓晓一时忘不掉,我是不是应该帮你做些什么。”
莫晓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做,做什么?”
何楚一耸耸肩,视线慢慢移到他肚子的位置,微微垂下眼睫:“比如,告诉她自己的前男友怀孕的喜讯,也让她替我们高兴一下。”
莫晓愣了愣,立刻坐起身紧张的看着他:“你,你胡说什么呢!你要是真敢这么做信不信我立刻就把这个孩子打掉!”
他是真的害怕了,怕的背后发凉,因为他一点都不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能做出他刚才说出来的事。
就像他上次说要打断自己的腿一样。
何楚一看着他的眼睛,就这么僵持着沉默了一会,半晌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晓晓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莫晓:“?”
这话又从何说起。
何楚一身体微微后倾,双手撑在床上,半仰着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我其实是一个心眼很小的男人,你有前女友的事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我没有权利去否定,也不该过多干涉,只是我总是忍不住,忍不住想你曾经被一个女人独占了三年,忍不住想她亲你拥抱你的画面,有时候我看着那两枚戒指,看着看着,就会徒然生出一种想要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的念头,这种念头甚至强烈到我都快要控制不了的程度,晓晓,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恐怖。”
莫晓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发怔,他觉得男人这样不叫恐怖。
是有病。
一种控制和独占欲强到变.态的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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