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 这个死亡牢房里每次有人被抬出去之后,很快在隔壁,就会传来星兽暴躁的争抢嗜咬声音。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那是隔壁那些星兽, 在抢食从他们这里刚抬出去的没有生命体征的人。
然而接连三天, 这个死亡牢房里,没有听到隔壁星兽咆哮和悚然蚀骨的声音。
这三天没有死人。
罗志远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当他在斗兽场, 低头看到自己被亚伯拉虎划开的肚子时, 他知道自己死期到了, 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活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在他身旁的何晓。
他也知道何晓是为了救那只变形兽才冒充自己儿子的。但他不知道这个男孩到底有多少“能量”, 也不相信何晓能达到目的。
现在何晓为照顾他而进到了这里, 这让他心存感激。
何晓跟这里的角斗士们很快就熟悉了。只是她一向沉默寡言, 与角斗士们交流很少。
不过这些本已经等死的男人们, 还是从这个目光坚毅, 做事认真又有条理的男孩身上, 看到了希望。
也许是巨蘑晶的作用, 他们的伤以想不到的速度恢复着。
这个一直死气沉沉的牢房,也慢慢有了轻松活力的声音。
东墙角,一个刚脱离危险的年轻角斗士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确定地阖上眼睛又再次睁开, 眼前的景物没变!又试了两次,他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动了动头,目光随着侧过的头, 看到了他旁边的邻居。两个人躺得很近, 他一下就看清了那个熟悉的侧脸, 立时眸光闪了闪:
“我艹!老鹞子, 你这家伙竟然也没死?”声音虚弱却带着惊喜。
是熟人。
旁边的老鹞子是个年纪大一些的粗糙汉子,他没有看这个角斗士,脖子上的伤限制着他不能扭头。
他转了转眼珠,很快从对方虚弱的声音中,辨别出了这个人是谁,他哑着的声音也带上了一分激动:
“老子命大。哪儿那么容易死!倒是你,飞鹰,活过来啦?”
“活过来啦,呵呵!”飞鹰扯了扯嘴角。
“咱们幸运,遇到了小哥儿,据说还没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老鹞子盯着斑驳的顶棚,想到那个每天喂他粥水的精致小脸。
何晓在这些角斗士中,已经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小哥儿。这是罗志远最开始叫的。
“小哥儿?是谁?他救了我们?这不是死亡牢房吗?哦!小哥儿是那个孩子?”飞鹰四下看了看,他很快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正在忙碌的瘦小身影。
“是的,就是他。他是来照顾他爸爸的。”老鹞子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三天,这里没死人。”
飞鹰明白老鹞子的意思,他看向何晓的目光复杂了起来,自言自语:“我不怕死,可我是真想活着。”
片刻沉默。
老鹞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声问:“你下场时,老大下场了吗?”
“下场了,他在我之前。没事儿,他遇到的那头雷岳熊被他连捅五刀,刀刀致命。呵!老大就是老大!”
“老大没事就好。”
“嗯,老大没事就好。”
两个人都似乎松了口气,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这两个角斗士是何晓重点照顾的对象,他从罗志远那里得知,这是两名联邦jūn_rén 。
何晓知道他们说的老大是谁。
这段时间,她知道很多关于这些角斗士们内部的情况。
近千人的角斗士没有情况是不可能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里也一样。角斗士中根据地域和所属相关利益等各自情况,分出不同派别。
这些自发形成的团体有大有小,抱团互助。其中人数最多的就是联邦的人,所以联邦一派也成了这里最强的一股势力。
在这样的地方,人数多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这意味着你们这个国家或是地区的人被掳获的多。
被人掳来,当供人取乐的角斗士,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这种耻辱会像毒蛊一般,潜伏在每一个角斗士血液中,时不时令他们爆发出嗜血狂暴的兽性。
斗兽场上,他们必须化身猛兽。下了角斗场,活下来的继续如困兽,绝望不甘,无处发泄。
牢房里,哪怕只是看到一个不顺眼的人瞅了你一眼,都可能点燃暴戾的怒火。
发泄怒火的打斗几乎天天都在上演。而且经常从两个人演变成群斗,就是两个团体或几个团体的乱殴。
当然,也有实在无望,寻找各种机会自杀的。特别是那些女角斗士们。
女角斗士有50多人,都被关在6号牢房中。她们的境遇更不堪。
不仅每天都要担心能否从星兽的利爪中幸存,还要面对那些男看守们的各种骚扰和侵犯。
有人选择用自己身体,从那些男看守们那里换取一时的苟安和可怜的一点点优待。
有人则选择结束生命,求得永远的安宁。
何晓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从6号牢房,也就是女牢中抬出的自杀女角斗士。她们被直接扔进了隔壁的星兽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