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休养几日的宋氏也难得有了些精气神,妙医馆的大夫今日复诊过她的病情,身子好了些许。
孟婉坐在椅子上,小短腿够不着地,轻轻摇晃,她看着床边爹爹孟候端着药吹了两下后喂宋氏喝药。
也不知爹爹与她说了什么,宋氏眉目间带着笑意,孟婉却垂下了目,她这个傻娘亲,这就开心了。
喝过药后,孟候放下碗,容色温和替宋氏盖好薄被,吩咐她好生休息,便抱着小小的孟婉出了房间。
孟婉圆眸子瞧着孟候的侧脸,轻声问道:“爹爹要娶二房吗。”
听这声脆生生的问,孟候顿了下脚步,看着粉糯糯的女儿,小脸上尽是不高兴,他叹了一声:“娘亲与你说的?”
孟婉摇摇头:“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
“虽然爹爹要娶二房,但爹爹心里最看重的是你娘,知道了吗。”孟候说道。
“哼。”孟婉撇开脸,瘪嘴说道:“爹爹要是最看重娘亲,就不会让娘亲伤心了。”
孟婉从孟候怀里挣脱落下来,站在他面前,两手插起了小腰,怒然道:“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娘亲的。”
孟候一愣,看着孟婉坚毅的小脸,眼中尽是敌意,不曾想女儿竟如此不愿他娶二房,无奈唤了一声:“婉婉……”
孟婉却狠狠朝地跺了一脚,转身跑去,步伐哒哒的,背影尽是坚毅。
什么最看重娘亲,如果看重就不会让她最后因抑郁而病死,那个许氏不是什么好人,在娘亲的药里下手段,父亲根本就没保护好娘亲。
前世孟婉对父亲失望透顶,嫁给纪世子后,不再走往孟候府,娘亲死后,她便对侯府再无留恋。
又怎知,父亲暗中支持纪世子篡位,谋杀太子,篡改遗诏,最后纪世子楚修登帝,却被楚修反咬,以谋逆之名将孟家一族押下大牢。
待孟婉去到幽黑杂乱的牢房中时,父亲已是伤痕累累,直到最后,他心里念的仍旧是许氏为他生的那儿子的性命。
孟婉笑了,看着父亲的苦苦哀求,念在fù_nǚ 之情上,她只好去求楚修放过孟家。
却遭楚修摁于床榻之上几番欺|辱,终于九月秋旬,世族孟家全斩首于法场之上,她也逃不过一杯鸩酒。
往事浮上心头,孟婉不禁红了眼眸,泪水溢出眼眸,她抬手抹去,却脚下不利索绊到石板,扑摔在了地上。
便趴在地上哭了一小会后,自个踉跄地站起来,张乳娘越过东厢房的转角,正巧瞧见了暗自抹眼泪的孟婉。
“我的小姐哟,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孟婉瞧了眼张乳娘,踢踢害她摔倒的石板,嗫嚅道:“我没事儿。”
她绕过乳娘走开去,张乳娘连忙唤她几声。
孟婉回道:“我自己去玩,乳娘你就别管我了。”
说完,孟婉小小的身子消失在转角里,张乳娘耸了下肩,瞧一眼那块石板。
孟婉低落着情绪,沿路走到廊道里,就见着侯府的管家步伐微快的走来,似乎有什么事。
孟婉小手扶着梁柱,虽然她人矮又小,居然管家没瞧见她,越过柱子走过去。
啧,真瞎……
走远了,管家撞见张乳娘,他便问道:“小姐呢,纪王府世子来了。”
隔得远的孟婉听见这话,缩了缩脖子,纪世子来干嘛?莫非是生辰宴她没去,找她算账呢。
孟婉慌忙偷摸着走到厅堂前,小脑袋从门框探出半个来偷看。
侯府厅堂内,香几上摆嵌着雀梅藤盆景,两边的黄花梨木桌椅上,坐着的果然是楚修。
他面容清冷,一袭玄衫外搭白袍,身后站着一王府家丁,桌上斟好的茶水,楚修丝毫未动,等待着人来。
孟婉收回脑袋,紧了眉头思索着,此刻管家正在满府找她吧,可想来这位纪世子来者不善,惹不起,躲得起,她迈开步伐往回跑。
厅门外细微急促的步伐声,楚修转头望去,下意识扬了下眉稍。
此刻孟婉跑回东厢房去,趁着下人们没瞧见,进了宋氏房里去,宋氏正在床榻上安睡着,孟婉便一股脑地钻进了柜子里藏去。
孟侯爷听见纪世子登门看望婉婉,吩咐人去寻,奈何找了几个来回,却不见人影。
张乳娘纳闷了,明明才见着小姐,一会功夫就不见了,偌大一个候府,怕是躲哪玩去了。
可厅堂里,纪世子还在等着呢,孟候便赶了去。
在厅堂坐了许久后,楚修没等来那粉糯团子,迎门来的却是孟侯爷,心底些许不快,还是站起身恭敬行了礼。
“后生楚修见过孟侯,听闻令千金病卧,特意前来看望。”
婉婉身子骨弱,生辰宴她没来,楚修心里便惦记上了,今日的课业结束后,他便奔来了孟候府,念着或许见着一面。
孟侯爷见楚修彬彬有礼,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纪世子有心了,可小女病重,实在难以出房相见。”
见孟候一人前来,楚修心里也有了答案,道:“后生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令千金是否好些了,见此,看来是未有好转,我府上有名门客,医术高明,明日便让她来给婉婉瞧瞧病。”
听言,孟侯爷面容微僵,婉婉病倒是没有,就是没找着,他也只好笑着应下:“那便替婉婉谢过纪世子了。”
楚修颌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说罢,领着人转身离去,孟侯爷令管家将他送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