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子忽然狠狠抱住了她,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现在有家有亲人,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好不容易过上如今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珍惜,要是死了,就太划不来了。
她听到耳边传来轻柔而坚定的回答:“一定。”
等两人情绪稍稍平定,容真真叮嘱妞子:“你呆会儿回去了,最好不要再摆脸色,不然娘看了不好受,小玉也会多想。”
妞子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又问道:“赵家两个遭了报应,你不打算再添把火?光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
“哪里便宜?他们两个被讹了钱,得了怪病的消息又传遍了平京——不用说,这一定是娇杏干的,已经够他们受的了。”
这一招实在毒辣,那个赵明,原本与一个粮油商人的女儿订了婚,如今传出这等丑事来,人家已经闹着退婚了。
他往后还能找着什么好老婆?只要是知道他底细的人家,谁肯把女儿嫁给他?
至于赵礼,他是讨了老婆的,倒不愁没媳妇,可他那老婆,却收拾包袱回了娘家,虽然不太可能离,可安生日子是没了。
不过……
“当初他们用流言这一招,把我和我娘害的好苦,如今也算是以牙还牙,可赵礼霸占家产这件事,还没跟他算账呢。”
这些年来,容真真已经很少会想起赵家了,虽然每每想起还是恨得咬牙,可她更多的,是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现在,她又记起了这份仇恨。
她忽然发现,自己拥有了比从前更强大的力量。
“你要怎么做?”妞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容真真道:“你急什么?先等娇杏的案子结了,把她好好葬了,再料理这件事。”
真正的强者,即便面对唾手可得的复仇,也能从容不迫,太过急切,只会成为仇恨的俘虏。
当然,她按兵不动还有另一个原因,赵家两兄弟的事有可能会查到娇杏身上,如果她此时再出面去拿回自己应得的家产,很容易把太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会让人怀疑这件事是她与娇杏合谋而成。
然而,娇杏又是榴花胡同纵火案的元凶,她二人又都与先前死去的当红姑娘周秀有交情,万一被认定她们为了给周秀报仇,在榴花胡同放了火,就会惹来大麻烦。
到时候,警方,钱妈妈背后的势力,以及赵家交杂在一起,她怎么应付得了。
如果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拖到案子结了,她另找可靠的人出面,将娇杏的遗体带回来安葬,一来全了她们的情谊,二来,少了两方牵扯,单单对上赵家,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别忘了,赵家还面临着一大难关——赌场的欠条,在被赌场要债之后,想必已经元气大伤,不会再有多少抵抗之力。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妞子惊诧道,“福姐儿,你越发厉害了,这回肯定能好好收拾那群王八蛋。”
容真真冷静道:“还不知道成不成,先别把这话说得太早。”
过了数日,纵火案以很快的速度结了,这是钱妈妈的养子出面催的,这事一日不了结,他就一日没法开门做生意,那亏损可大了去了。
于是,这个案子被定性为“不堪打骂,愤而纵火杀人”,草草结了案,虽然其中还有颇多蹊跷之处,也无人会细细追究了。
钱妈妈活着的时候,那养子倒一口一个“娘”喊得乖,她一死,所有喊出来的情分都烟消云散了。
养子接手了她的产业,也为她尽了点儿心——他把那两个玩忽职守的守夜汉子打折了腿,并割掉了那玩意儿,扔出去自生自灭,也表表自己对养母的孝心。
而赵家两兄弟的事却意外的没有牵扯到娇杏身上,赵家人只以为他们不长眼,得罪了道上哪个大人物,人家特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个胡同里的姑娘下的黑手,让他们为多年前做的缺德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要是他们细细去查,一定能查到,因为染病的老妓是娇杏亲自找的,可因赌场催债催得狠,他们便默认是赌场的人把两人扔到了老妓床上,连查也不敢查了。
秦慕物色了一个口风严的外地商人,托他以“曾经恩客,不忍见其尸骨无存”的名义,将娇杏的尸首带了回来。
之后商人收了感谢费,很快回乡去了。
容真真将娇杏的墓地,选在了周秀旁边。
“她们生前喜欢在一处说话,如今也让她们做个邻居吧。”
小玉跪在坟前,一边烧纸,一边痛哭,一会儿喊着“娇杏姐姐”,一会儿喊着“婉红姐姐”。
她哭得伤心极了,仿佛有流不完的泪,仿佛要让所有悲痛都随着泪流出来。
夏日的阳光十分毒辣,高高挂在穹顶,倾洒着灼热的光芒,让人分不出那脸上流淌着的,到底是汗水,还是眼泪。
所有人都感到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重重地压在心头。
这件事过后,小玉肉眼可见的安静了许多,她话少了,做事更勤快了,学习更用功了,仿佛在跟谁较着劲。
大家心中担忧,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用陪伴和时间,让她慢慢从伤痛中走出。
容真真收集到了一些赵家的近况。
先说小赵爷那边,也就是她曾经的二叔,为了给儿子擦屁股,将女儿嫁了出去。
本来赵珍还没到出嫁的时候,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急需用钱,只好把聘礼拿来贴补。
她订婚的那户人家倒也厚道,虽然她哥哥做出那样的丑事,娘家也眼看着就要败落了,却守信义,没有悔婚。
可后来小赵太太急匆匆把她嫁了,拿聘礼填补空缺,又不给多少嫁妆,难免让男方看她不起,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小赵爷的车行彻底没法再开,他把车行卖了,重新开了两个铺子,勉强维持生计。
曾经那样辉煌的赵氏车行,终于从平京城消失。
而赵礼那边,他爹是族长,有几分资产,为他填了债,可之后却把他活生生打断了腿,关在家里不许出来。
赵族长如今正一心一意教养孙子,反正儿子已经养废了,还不如把精力花在孙子身上,好让赵家后继有人。
容真真准备找赵族长谈规划家产的事,秦慕却另有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