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段时间忙着毕业的考试,容真真忙得觉都不敢多睡,可对于妞子升职这件喜事,她还是要赶回去吃饭庆贺的。
她带了一本书——预备着吃过晚饭再看,毕竟毕业时间临近了,要争分夺秒学习,还有两个礼盒——一个是她为妞子买的,另一个是秦慕托她送的。
虽然秦慕人不到,礼数却一点儿没少。
这两年来,不光潘二娘时常来看容真真,妞子小毛儿也隔三差五来,送些吃的喝的用的,看她过得怎么样,天冷了,送衣裳,天热了,送凉席,饿瘦了,补汤就来了。
就因为时常露面儿,所以这整个院子里,大家都把容真真那一家子认了个遍儿。
秦慕也不例外,两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与容真真的家人变得非常熟悉,更遑论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秦慕又无父无母,处境比之前的容真真还凄惨,潘二娘心里怜爱他,有时为容真真准备东西时,也额外为他备上一份。
所以这次妞子当上护士,他虽然没去吃饭,却也专门去八宝坊买了水晶花糕,当作礼物让容真真捎去。
临走时,容真真正与急匆匆回来的高婶碰上,高婶风风火火招呼道:“去食堂吃饭呐?我这会子赶回来有点事,到你翠兰姐姐那儿打饭,叫她多多的打给你。”
她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今天食堂有新菜。”
容真真浅浅笑道:“哎呀,好可惜,我今天要回家吃饭呢。”
高婶摇摇头:“啧,你可真是没口福,今日有新鲜的马齿笕,水灵灵嫩生生,有调了酱汁凉拌的,也有剁成馅儿包在包子里的,咱们食堂经年老师傅的手艺,鲜美爽口得很,一年里也就这几天吃得着,你这回没吃,等毕业了就更没机会了。”
想着没多久这孩子就要从院里搬走,高婶还很舍不得。
容真真心里也酸酸的,但她面上依旧笑着,“等我明儿回来,就去尝尝。”
这两年院里的人照料了她许多,彼此间都有了很深厚的情谊,一想到要与他们分别,她就难受得厉害。
可她心里明白,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伴随着不断的分别,许多人只在某一程一同走过,然后就要走上各自的道路。
也许很久以后,她能从某处得到曾经那些同路人一星半点的消息,但也许再也得不到。
不过大家的日子都在变得更好,比如她,即将毕业,迈上更遥远更广阔的旅途,比如翠兰,从一开始的洗菜工,到现在的打饭工,也总算不用整日泡在水里,将手泡得脱皮了。
虽然在别人的眼里,她们的前途天差地别,但对于她们自己来说,她们都会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没有谁更好谁更差的说法,只有自己,才是衡量一切的唯一裁决者。
容真真回到家里,潘二娘在厨房忙活,妞子端着一盘牛肝肠出来。
这是一道德国菜,妞子工作的仁和医院,有德资入注,下面的餐厅就常有各色德国菜。
有些菜她吃着味道不错,就学了回家来做,因此家里的餐桌上就时常出现一些外国菜,不过这些菜往往也只有一两道,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妞子见到她,高兴的迎上来将她抱住:“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饭还没做好呢,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与从前相比,这两年妞子变得活泼了许多,不再时刻像背负着一座大山的样子,打心底里透露着轻松愉快。
“都说早了我还能感觉饿?”容真真重重的抱了她一下,“你以为我是什么大肚罗汉,装得下许多东西?
她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妞子,“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妞子一面笑,一面又道:“嗳哟,不过就是当了个护士,吃顿饭就得了,哪里还用专门买礼物。”
话是这么说,她却忍不住把礼物拆开了看。
“啊呀!”她快活又惊喜的欢呼道:“你给我买了水晶花糕?八宝坊的,不便宜呢。”
“这可不是我买的,是隔壁秦慕送的礼。”
妞子讶异道:“是秦同学啊,怎么不叫他来吃饭?”
容真真有些遗憾道:“我也想叫,可想想咱们一家人吃饭,一个人都没请,单单请他来贺你升职,似乎也不大好。”
妞子想了想道:“也是,不过等你毕业了,干娘肯定要摆酒,到时候也请他来吃饭。”
她把另一个盒子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愣住了,“你怎么送了这个?”
盒子里是一根白金项链,下面吊着一只莹润生光的水晶天鹅吊坠,十分洋气。
“我想着你现在在医院里上班,该有些好看的首饰,免得同事们笑话你。”容真真说着,有些犹疑的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但你送这么贵重的礼干嘛?”妞子又是感动,又觉得怪不自在的。
容真真笑着打趣道:“我娘整日里说你年纪到了,我想想也是,嫁妆什么的不也该慢慢置办起来?”
妞子半真半假的恼道:“看我被催得那么狠了,你还来说嘴。”
“好好好,你别生气了,我不说了。”容真真忙举手讨饶,她将礼物给了妞子之后,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帮她娘做饭去了。
妞子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都说了我不想嫁人了。”
容真真奔进厨房,先极亲昵的喊了一声娘,再往四下看了一眼,纳闷道:“怎么没瞧见小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