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瞻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抬脚跟上去。
皇后走出殿内,一眼看见坐在华舆上的霍澜音。这才知道卫瞻回宫至今往栖凤宫来,霍澜音竟也一并跟来了。
霍澜音望着庭院中的一棵树,似有些走神。
皇后冷哼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怒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败在了一个那么小的细节上。若是在其他环节输了,她心服口服。可是败于这样一个小把戏,让人冤枉,让她觉得自己被戏耍。这种被戏耍的感觉比失败更让她无法接受。
她停在霍澜音面前,冷声开口:“西泽小香香,你这是从头装到尾还是半路开始装的?”
霍澜音收回目光,看向皇后。
皇后继续说:“当初宁肯死于狼群也要逃离的勇气呢?你想要的自由呢?男人给你点宠爱,就这么快臣服了?小丫头,本宫原以为你懂深宫后宅的枯燥和黑暗,想要逃离这样的日子。到头来,也还是和其他女子一样一生困于后宅相夫教子靠着男人的宠爱过活罢了。真让本宫失望。”
霍澜音动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身子忽然晃了晃,朝前栽去,靠在皇后的肩上。皇后愣了愣,继而蹙眉,她拍了拍霍澜音的脸:“喂,你这个怀坯子可别再讹本宫!”
卫瞻已经赶了过来,扶住霍澜音,关切问:“怎么了?”
霍澜音低着头,摇摇头。
卫瞻下令:“送太子妃回东宫,再去请太医为太子妃诊治。”
然后他又轻轻拍了拍霍澜音的手背,低声道:“等我回去。”
皇后拂了拂肩头被霍澜音靠过的地方,生气地往前走,脚步没了往日的从容慵懒,带着几分怒意。
卫瞻看着霍澜音的华舆离开,才转身去追皇后。他也不急,只默默跟在后面,没多久也追上了皇后。他也不继续往前与她同行,始终落后几步。
其他官员默默跟在后面,气氛有些紧绷。
刚到皇帝的寝殿,正好遇到二王爷从里面出来。瞧见卫瞻和皇后,二王爷先是脸色尴尬起来。
卫瞻含笑开口:“二皇叔劫走太子妃是为了孤的名声着想,并非要加害太子妃。二皇叔的苦心,孤都明白。”
二王爷的脸上一道红一道白。昨日一起密谋的臣子就在旁边,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违心的话:“是,是二叔一时糊涂了。不会再过问殿下的私事。改日定要登门看望太子妃……”
赵大人和柳大人死死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派人传话,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只请皇后和太子进去。
皇后和太子仍旧是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大殿。
皇后说:“原来让之也是很想要皇位的。”
卫瞻“嗯”了一声,道:“父皇南征北战终于抢到了皇位,母后处心积虑也想称帝。儿臣继承父皇和母后的心志,对皇位当然势在必得。”
皇后嘲讽:“呵,还以为你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弱者才二选一,儿臣都要。”
皇后停下来,回头看向卫瞻,道:“你做这些就不怕失了人心?”
“人心?”卫瞻嗤笑了一声,“加俸一月,减税一年。什么人心得不来?若是不够,再翻一倍。”
皇后默了默,又道:“你既然想从毒害陛下之事着手将本宫拉下来,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卫瞻脱口而出:“这样不管不顾帅气一些,能讨我的泥泥欢心啊。”
皇后嗤笑了一声。
卫瞻神态稍微认真了些,又道:“母后既然想夺权,在我幼年杀了我便是,又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骗我习阴阳咒?”
皇后深看了卫瞻一眼。
卫瞻却忽然大笑了两声,换了种语气,道:“依母后的性子,并不怕输,只要输得漂亮。如今被这么小的绳索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应该觉得很憋屈吧?”
皇后咬牙,脸颊上向来的淡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怒而转身大步往前走。
卫瞻望着皇后的背影,慢慢收了笑,眸色深下去。
——不然呢?难道一刀杀了你吗?
面对抉择,人总会有很多选择,在最终选择之前,会犹豫,会走弯路,可能最后选择了一条曲折的路。可也正因为选择的时候反复考虑过,就算走了歪路,也不会后悔。
皇后也好,卫瞻也罢。
两个人走到门口,李公公说道:“陛下请娘娘先到偏殿候着,请殿下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