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的身子忽然一僵。好像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又回到那个大雪纷纷扬扬的漆夜。
霍澜音被卫瞻抗在肩上,她有限的视线一晃一晃的。她看见行人的腿和脚不停在后退。蹲在地上的小男孩一脸惊奇地瞧着她。
她在差点挨了一匕首的恐惧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又震惊于纪公子是大殿下?
那个声音沙哑面戴凶兽面具一身玄衣暴躁到一拳爆头的卫瞻?
这个声如石落清溪俊朗不似凡间人白衣青竹斯文儒雅的京中纪公子?
懵。
“纪公子!你不能这样带她走!”王景行从后面追上来,挡在卫瞻的前方。
王景行身边的侍从、四春楼的伙计还有小石头,也一股脑地追过来,作势想要将卫瞻包围起来。
王景行严肃地警告:“请你立刻将她放下来!”
“请你立刻在我眼前消失。”卫瞻毫无表情的面容下,是他早已压不住的怒火。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看着卫瞻逐渐走近,王景行张开双臂做阻拦,绝对不后退。
忽然,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王景行、小石头等围着卫瞻的人循声望去。
霍佑安悠闲地坐在屋顶上。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从屋顶一跃而下,在卫瞻马上要走到王景行面前的前一刻,轻易将王景行拉开。
卫瞻继续往前走,经过王景行刚刚站立的地方,脚步连停顿都不曾有。
“你是何人,做什么要拉开我?放开!”王景行又急又怒。
霍佑安笑:“我是好人,保你性命的好人。”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小石头急得团团转。他隐约记得听说这位纪公子有着京中权贵的背景,倘若他去告官会不会官官相护不管这事儿啊?
“对……先回家去!”小石头撒腿就跑,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家跑。问问爹问问娘问问小莺时该怎么办!
王景行也想到了报官,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想到霍澜音的女儿身,倘若报了官她的事情会被传开,她又要和在西泽时一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短暂的犹豫之后,王景行决定令随从喊上在丰白城的所有长工和家奴去救人。
从四春楼到九霄楼,一路上行人和摊贩好奇地打量着卫瞻。
“呦,这郎君模样好生俊俏。怎么背着个男子?”
“如此好郎君居然好男风,可惜了!可惜了!”
“咦?这个小白脸是不是焦大哥上次相中的那一个?赶快去铜锣巷告诉焦大哥一声,他看中的那个小白脸好男风!”
“……”
霍澜音在卫瞻的肩上听着路边的嘈杂议论,各种嘈杂的声音冲进她的耳中,明明那么吵,可是她好像一句也没听清。她心里乱糟糟的。
卫瞻踢开房门,扛着霍澜音大步走进房中。他将霍澜音扔到床上去,霍澜音惊得连连向后退,惊恐地望着卫瞻。
卫瞻立在床边,紧紧抿着唇。唯有细微起伏的胸口才能证明他心里的愤怒。
那股怒气已经在他心里强压了几个月。
“不!”霍澜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床上跳下去,往外跑。
卫瞻两步追上去,轻易握住霍澜音的细腰,将她重新拉回怀中。
霍澜音脸色煞白,她拍打着卫瞻的胸膛,大声叫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听不懂?不认识?放开你?”卫瞻冷笑。
外面很吵,王景行带着王家的长工和家奴追过来,在外面大声喊着放人。在一片叫喊声中,王景行尽量保持冷静的声音掺杂在其中。
“纪公子,虽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但有话好说!”
卫瞻盯着霍澜音的脸,烦躁得用指腹慢吞吞地擦了下唇。
卫瞻回过头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他顺手撕下床幔,又将躲在床榻上的霍澜音扯到身前,然后将她的双手用力绑起来。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霍澜音用力踹了卫瞻一脚,趁着卫瞻松开手的空当,她赶忙去摸靴子里的匕首。
她的动作不由一僵——靴子里空空如也,那柄匕首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她抬起头去看卫瞻,见他不怒反笑,反而觉得阴森可怖。
卫瞻笑了一下,重新钳制住霍澜音的双手,用床幔在她的手腕反复缠了几层,然后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柱上。
虽然知道挣脱不得,可是霍澜音还是在努力挣脱。一双脚奋力朝卫瞻乱踢。
卫瞻轻易避开她的乱踢。他摸了摸霍澜音的头,他脸上的温柔让霍澜音觉得诡异。
卫瞻忽然转身大步走出去。
“你松开我!混账!混账!”霍澜音冲着卫瞻的背影大骂。
王景行刚要带着人闯进去,看见官兵鱼贯而入。他愣了一下,急忙说:“官爷,这里面的匪贼当众劫了我的亲戚!还请官爷主持公道!”
霍佑安慢悠悠地从楼下上来,官爷立刻行军礼,齐声:“霍将军!”
霍佑安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走近,说:“我表弟和表弟媳闹了矛盾,不想闹了这么大动静。真是让旁人看笑话了。”
“原来是霍将军的表弟,看来是误会一场!”官爷立刻露出笑脸。
王景行的心里顿时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