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光源。
焦高眯着一双小眼睛,目光死死跟着他的背影。
“算了算了,焦哥,咱们一会儿还得去九回楼谈生意。可不能让徐老板等着咱们。”一个男人起身,去拉焦高。
另外一个喝得脸上通红的男人也起身去拉焦高,赔着笑脸说:“焦老板,小齐可等着你呐!”
他又凑到焦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焦高搓了搓鼻子,还没开口先打了个酒嗝,才说:“走走,咱们继续喝酒!”
焦高在坐下之前又垂涎地望了一眼卫瞻。喝得太多,他反应有些慢。平时里滴溜溜转着的小对眼十分缓慢地转动了一圈,嘿嘿笑了两声,慢悠悠地说了声:“走着瞧——”
一场争端就这么歇了,围观看戏的人有些意兴阑珊。而作为当事人,卫瞻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他越是这样浑不在意,看戏的人越被勾得心痒痒。哪有看戏看一半的道理?可焦高的确有事,他刚坐下没多久,和同桌的人说了几句话,一行人付了账离开。临走前,焦高又一次意味不明地看了卫瞻一眼。
等焦高走出四春楼,霍澜音这才松了口气。她看得出来这个泼皮头子明显不会善罢甘休,不过焦高以后会不会对纪公子下手,她可就管不着了。眼下她好不容易接了这么大一个单子,还没完单,甚至连定金都没收到,纪公子若就这么被焦高劫走,谁付她的钱?
“公子,这人是谁呀?”莺时小声问。
霍澜音介绍:“这位纪公子是不二楼的买家,刚在我手里定下一个单子,算是我的老板。”
自从卫瞻坐下,王景行好奇又警惕地暗中打量着卫瞻。而当霍澜音一开口,他便立刻转过视线,含笑望着霍澜音。
霍澜音再给卫瞻介绍:“纪公子,这位是我的表兄,也是四春楼的老板。”
王景行轻轻颔首,卫瞻瞥了他一眼,他颔首的细微动作都带着一股挺拔的傲气。
“酒菜来喽!”店小二将食托高举过头顶,穿过过道,一溜小跑着过来上菜。
一行人点的菜陆续摆上来,霍澜音对卫瞻道:“纪公子,你再点些什么?”
卫瞻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随口道:“面。”
“好哩!”店小二刚要走,王景行又将他叫下,多点了两道霍澜音没有听过的菜。
霍澜音觉得点的菜有些多,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反倒是王景行缓声对她解释:“这两道菜是店里的招牌素菜。”
霍澜音惊讶地抬起眼睛望向王景行,对上他含笑的温和眸子。霍澜音轻轻别开目光,端起面前的茶盏,小小抿了口凉茶。
卫瞻目光凉薄地瞧着这一幕。
卫瞻要的阳春面和王景行后来点的两道菜也端上来,几个人才开始吃饭。
王景行右手拿起公筷夹起一块桂米酥,左手用小碟接着,将桂米酥放在霍澜音面前的菜碟中,道:“试试这个。”
霍澜音咬了一口,又酥又软,入口即化,还有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在唇齿间流连。她弯着眼睛笑起来,点头说:“是好吃得很。”
“喜欢就好。”王景行说着,动作自然地将店小二摆在霍澜音面前的一碟酱肘子拿起来,放得离霍澜音远些。
他看了看,发现卫瞻面前的地方空一些,于是将酱肘子摆在了卫瞻的面前,道:“纪公子可以尝尝这道菜,味道很不错,是店里的招牌。”
“你店里的招牌还不少。”卫瞻没抬头,“我吃素。”
王景行怔了一下,忙道:“抱歉。”
他又将那碟酱肘子和小石头面前的一道凉菜换了个位置。
霍澜音隐约觉得卫瞻的声音有些冷意,她抬眼去看卫瞻,看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用筷子将阳春面上洒的葱花香菜挑出去,动作慢条斯理,耐心十足。霍澜音愣了一下。
卫瞻撩起眼皮,对上霍澜音惊讶的目光。他挑眉,问:“怎么?”
霍澜音回过神来,道:“以前的一位旧识如纪公子一般,一点葱花香菜也不能吃,即使饥寒交迫,也坚决不碰。”
“旧识。”卫瞻重复。
他又问:“什么旧识?”
“记不太清了。”霍澜音垂着眼睛笑笑,她转过头喊来店小二又要一份阳春面,叮嘱不要放任何葱花香菜。
第二碗阳春面还没有送上来,霍澜音对卫瞻道:“纪公子是外地人吧?听着是京中口音……”
“你认识京中人?”卫瞻打断她。
望着卫瞻的眼睛,霍澜音心里莫名觉得一阵慌乱,她别开视线,胡乱敷衍过去:“丰白城来来往往,接触过一些京中人。不二楼的赵老板也是来自京中,操着一口京城腔调。”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是想说,纪公子身为外地人对丰白城的情况可能不太清楚。刚刚那个人是这一片的泼皮头子,有些麻烦。瞧着公子言行许是京中贵人的家庭,下次出行身边还是带着些侍从比较好。”
卫瞻吃了一口面,眉头微粥,不太满意地将筷子放下,才道:“侍从?是不是还应当带着武器傍身?”
“理当如此。”霍澜音点头。
卫瞻笑了一下,道:“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