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热水里泡了好久才出来,长发擦个半干,穿着雪色的寝衣回到寝屋。寝屋里有着浓郁的药味儿。倒是她进来带来的香味儿让屋子里变得好闻了许多。
有些饿,可是只能吃药,霍澜音拿起一片榆树叶似的草药嚼了吃。
“夫人。”林嬷嬷叩门进来。
霍澜音视线落在林嬷嬷端着的药。她问:“今日要加一份药吗?”
“这是大殿下的,还请夫人费心劝殿下喝下。”
其实林嬷嬷很惊奇,原本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让霍澜音劝卫瞻喝药,倒是没有想到霍澜音真的第一次就做到了。
想起上次想方设法让卫瞻喝药的旖旎场景,霍澜音捏着草药的手指微僵。人也变得有些尴尬。
林嬷嬷心里跟明镜似的,面无表情地说:“夫人安歇。”
“嬷嬷!”霍澜音喊住她,“殿下拒绝喝药当真只是因为不喜欢?”
刚转身的林嬷嬷诧异地转回来,问:“夫人此言何意?”
“上次劝殿下喝药,我总觉得殿下喝药的时候好像很痛苦。嬷嬷知道的,我这眼睛今日才好。彼时看不清楚,也不是太确定。”霍澜音温声解释。
林嬷嬷收起眸中的诧异,点点头,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会告知江太傅。让太傅多多留意。”
林嬷嬷走了之后,霍澜音坐在床边,摸了摸肚子,硬着头皮地默默将她的“药饭”给吃完。吃完之后,她看着卫瞻的那碗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卫瞻回来。她让莺时回屋歇着去了,屋子里只她一个人。她等卫瞻回来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今日下午的种种。
她摇摇头,那些画面也没有被赶走。
卫瞻很晚才回来。
他推门进来,看见霍澜音坐在床边,趴在床头小几上睡着了。她下巴枕着自己的小臂,另一只手放在药碗旁,指尖儿还搭着药碗。
卫瞻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许久,才端起那碗药。然后转身走向窗户,轻轻将窗户推开一些。
——把药倒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回床榻,把空药碗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将霍澜音抱上床榻,睡觉。
下半夜,霍澜音魇着了。
“不要……不要。让我走……”睡梦中的霍澜音攥紧被褥,声音带着恐惧的哽咽。
“不要!”霍澜音忽然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喘息着。
卫瞻跟着坐起来,宽大的手掌搭在霍澜音的后背,动作缓慢地拍了两下。
霍澜音回头看向卫瞻,长长舒了口气,说:“梦里面殿下没来呢。”
“所以呢?”卫瞻问。
霍澜音想了一下,才小声说:“所以……梦是反的。”
卫瞻看着她,没说话。
霍澜音抿抿唇,小声问:“我将殿下吵醒了?”
“是。”
“那、那睡吧……”霍澜音试探着拉住卫瞻的小臂,拉着他一起重新躺下来。
卫瞻重新合上眼,霍澜音却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有些慌乱地说:“药,忘了劝殿下喝药……”
她睡在床里侧,手抵在卫瞻身侧,探声去拿床头小几上的药碗。长发从她肩背滑落下来,落了卫瞻一脸。
卫瞻深深吸了口气。
“咦?药呢?”霍澜音打了个哈欠。她没怎么睡醒,有些迷迷糊糊。她坐起来,望着卫瞻问:“殿下把药喝了?”
卫瞻瞧着她眼睛里的流光,随意地“嗯”了一声。
霍澜音一瞬间笑了起来,漆黑的夜里,她的双眸比星子还要璀然。
卫瞻探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摁进怀里,说:“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卫瞻又补了一句——“蠢货。”
霍澜音乖巧温顺地趴在他胸膛睡着了,没有听见。
翌日,霍澜音醒来时卫瞻已经不在房中。她喊来莺时梳洗过后,隐约听见后院有女子在训话。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是一个女人在教别人射箭。霍澜音心神一动。这次的事情,让她更清楚地知道自保的重要。被庇护是幸运,却不能永远等着别人来救。
“莺时,我们去看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