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事情?”周玉清看着面前的霍澜音,心情有些复杂。他实在不喜自己那个骄傲的女儿如今哀求旁人的模样。
“我听说齐家的管家来府几次,要从咱们府上买一个懂规矩的妈妈过去。这事儿是钱妈妈负责的。”
周玉清厌恶地瞥了钱妈妈一眼,道:“懂规矩的妈妈,我看你就不错。拿了身契去罢!告诉齐家,分文不取!”
钱妈妈脸色一白,还想说话。两个小厮已经急忙过来拉她。如今大殿下在此,她也不敢造次。她转念一想,她与齐家的管家本是同乡。如今宋氏不成器,她去齐家做事也未必不是好事一桩?
卫瞻一直沉默地审视着霍澜音,看着她笑,看着她谢,看着她哀求。卫瞻面具后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出一抹冷笑。
霍澜音跟卫瞻回去的时候,偷偷去看卫瞻的脸色。偏生这人骇人面具遮容,无法分辨喜怒。只是晚上,床笫之间,霍澜音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她想着自己可是遗漏了什么细节惹了卫瞻?还没理清,已经累得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孙管家匆匆赶来支会霍澜音已经将宅院和仆人都选好。钱妈妈今日就要搬走,这瘦小的老头竟难得的轻松。
当然,他并不知道钱妈妈会遭遇什么。
钱妈妈找宋氏做主,和孙管家办了和离书,收拾了行囊,欢天喜地地跟着齐家的管家走了。心里美滋滋。
可是她走着走着,总觉得这路好像不是往齐家去的方向。
“白管家,这是不是走的不对啊?”
“没错啊,正是往九香巷去的路!”
“姓白的,你胡说什么!”钱妈妈脸色煞白。
管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道:“当初你找我是给了我银子的。如今有人出了两倍的银子。嘿嘿,别怪我,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嘛!”
“你个天杀的!”钱妈妈慌张摸到拐杖想要跳下马车。齐家的白管家一招手,四个小厮冲上去,牢牢摁住钱妈妈的手脚。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找到白管家时,她曾要求多带几个厉害的练家子以防姚妈妈逃跑,没想到今日用在了她的身上……
“三姑娘!”白管家立刻停下马车,“这钱……”
“放心,今日傍晚,你去周府西门等着。我的丫鬟会把钱给你。”
是霍澜音的声音!
钱妈妈一骨碌坐起来,仇恨地盯着她。
霍澜音温柔笑着,凑近她:“多谢妈妈这些年的照顾,今日澜音也算是报恩了。祝妈妈福泽连连。”
“我呸!”钱妈妈朝霍澜音吐一口痰。
然而霍澜音不紧不慢地将帕子扔到她的脸上,脏痰亦回到她的脸上。
霍澜音不再理会她,带着莺时去了琳琅阁。她自幼喜欢古玩玉石,常来此处。见到阁主,她将卫瞻的扳指递过去:“我卖这个。”
琳琅阁主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呦,这可是梅无匠师的手笔!梅无匠师可是挑着人卖东西的,就连宫里头都轻易得不到。三姑娘竟是连这东西都能到手。”
琳琅阁主报了一个霍澜音满意的价格。
霍澜音留下给姚妈妈和稻时赎身的钱,给了孙管家钱买宅院、仆人,给了答应白管家的价格,留了一部分交给稻时让她照顾姚妈妈。至于剩下的钱,则全给了姚妈妈,让她自己看着花。
临回家前,她又买了一枚扳指。这枚扳指和卫瞻的那一枚大小、沉重相同,但是价格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回家之后,她拿来卫瞻的玄色长袍撕下长条,裹在扳指上,又取来针线仔细缝上缝隙,确保不露出里面的假玉。最后取来红绳,系在雪颈,悬在锁骨之间。
让卫瞻出面收拾钱妈妈是假的。一个钱妈妈,她还是收拾得了的。
找一个万无一失的借口缝合这枚扳指,才是真的。
她去寻卫瞻,温顺地伏在他膝上,捏着胸口的扳指给他看。
“我把它藏起来,再也不会有人觊觎了!”
“至于吗?”卫瞻问。
“当然!”霍澜音双手捂住胸口,“它已经离开了我一日,我再也不准它离开我!以后我会用性命护着殿下赠我的东西!”
甜软的声音,却是立誓一样的口吻。
卫瞻眸色深深,他捏着霍澜音的下巴:“如此看来,孤的音音对孤当真是一片深情。”
霍澜音垂下眼睛,眼睫轻扫,含羞带怯地点头。
“为什么?”卫瞻的眸中毫无温度。
“音音是爱孤的暴戾狂躁,还是爱孤被废被毁?”卫瞻忽然将霍澜音摁趴在床榻上,压着她的背,手掌握住她的肩。他凑近霍澜音的耳朵,冷笑了一声:“还是在这床榻之内被孤干出的深情?”